秋夜,晚风萧瑟,失去了白日喧嚣的京城显得宁静而肃杀,街面上更夫远远走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年纪老迈,走路蹒跚,一队官兵举着火把迎面走来,更夫踉跄着避让。
官兵越走越近,烦躁地将他一把推开,更夫一跤跌坐在地上,待官兵走远,更夫从地上爬起,将鼓槌和铜锣捡起,愤怒但却无奈地看着官兵的背影。
可是他老了,风烛残年,没有人再将他放在心上。
更夫接受了现实,在铜锣上狠狠一敲:“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也不知今夜是怎的了,走出不远更夫再次一队官兵,看衣着似乎是五城兵马司的士兵,行色匆匆直面而来,更夫这次学乖了,拖动老腿靠在墙侧,领头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见那更夫一脸紧张,笑道:“老人家莫要怕,这两日京城不太平,你若是碰上蟊贼,记得高声示警,我们的人就在左近。”
“哎,哎。”更夫小心地应道,看着士兵扬长而去。
那更夫慢吞吞地回过头,见四周空无一人,快步走入了巷子里,腿脚却不是一个老人应该有的。漆黑的巷子里更夫走得飞快,在一处高耸的院墙后停下脚步,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
他心里默默估算着高度,后腿几步忽地足尖发力,箭一般飙射而出,在离高墙还有一步之遥的距离。他的身子腾空而起,身子顺着高墙游了上去。
他施展的是一种很高明的轻身功夫,眨眼之间便已爬到墙头,他探出半个脑袋向里窥探,这是个五进的院子,院中假山鱼池,花园水榭错落有致,这不止是富贵的标志,更代表主人家身份尊崇。
漆黑的院落中走过一队手持气死风灯的护院,领头的趾高气扬:“都把眼睛给我瞪圆了,京城这些日子不太平,都给我警醒着些!”
手下护院齐声应道:“是,誓死守护驸马爷!”
这竟是驸马府!
更夫的脸上不见丝毫慌乱,他舔了舔嘴唇,轻飘飘的落在了院中,安静得好像一片落叶。他望着护院离去的背影,轻蔑地笑了笑,径直向主人所在的正房摸了过去。
这一路上接连遭遇了两次护院的巡逻,但对于他来说形同虚设,他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盗贼,不过常年在江南一带作案,这一次越过黄河,千里迢迢进入京城是为了赴一场约。
只不过进城之后乱花渐欲迷人眼,登时被京城的繁华富庶撩拨得技痒难耐,约会的日子还没到,他这厢却已按捺不住。
夜深人静,四下里除了偶尔护院经过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更夫蹑足潜踪摸到门口,沾唾沫黏破窗棂纸,将迷烟喷入房中,他心中盘算着时间,等待盏茶功夫站起身猫着腰将尖刀插入门缝,将门闩挑起,一点一点拨弄开来,这可是个功夫活儿,既要有手艺,又要有耐心,他的鼻尖见了汗,但内心中却更加笃定。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他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轻轻一推将房门推开一条缝,然后一只脚迈了进去。
他花了一段时间适应室内的黑暗,花厅宽敞异常,大气典雅。江南富贾的精致小巧,与这驸马府比起来可就上不了台面了。
他的目光从木架上的古玩再到墙上的字画,流露出贪婪的神色,他将另一只脚迈了进去,反手将门关上,背着两手在花厅中惬意地转了一圈,将那稀罕物在心中品评一番,嘴中不断发出啧啧称赞,这才挑起珠帘向卧房看去,只见架子床上静静地坐着一人,膝盖上横着一把刀,一张脸隐在黑暗中,但眼光明亮如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更夫吓得魂飞魄散,凉意从头顶直窜到脚底板,转过身风一般向门口跑去,手还没摸到门板,身后恶风急来,更夫急忙缩手闪身躲避,同时后腰好似被巨石擂中,疼得他惨嚎一声,身子打横飞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爬起身来,脖颈一凉,冰冷的刀刃已经架在了脖子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同时数盏油灯亮起,房中登时亮如白昼,更夫仓惶抬起头,那捕快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普普通通的一名少年,仿佛刚才动若脱兔的并不是他,就这样淡淡地擎着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数名精壮的汉子破门而入,更夫不禁泄了气,一屁股坐回到地上,任由对方绳捆索绑。
“顺天府捕快?”更夫看着对方身上的公服。
一名满脸横肉的捕快伸手将他脸上的伪装一把撕了下来,更夫疼得呻吟出声,那捕快在手中抖了抖:“你这副胡须可不衬脸。”
更夫气愤地看着他:“你是谷雨?”
那捕快揪着他的衣领子,一把将他揪了起来:“徐东亮,你被捕了。”
“你究竟是不是谷雨?”徐东亮不甘地问道。
那捕快定定地看他半晌:“我叫周围,谷雨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没那个资格见他。”
徐东亮气愤地哼了一声,周围笑容收敛向他身后两名捕快吩咐道:“大脑袋,彭宇,将人带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