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崇祯这语气,钱谦益就知道糟了。
这事若是定下来,那就是死罪!
一个统兵在外手握重兵的大将,给当朝首辅送礼,还一送就是三十万两,而当朝首辅竟然也收了。
这就不仅是贪污受贿,而是内外勾结。
是图谋造反的大罪!
不仅钱谦益愣了,就连刚才还“一脸正气,犯颜直谏”的惠世扬、方逢年、房可壮三人,也都愣了。
因为,如果郑芝龙勾结钱谦益的罪名成立,那么,郑芝龙就成了叛贼。
他们三人刚才为郑芝龙说话,说郑芝龙是忠臣良将,还对王昊喊打喊杀,要灭王昊九族,岂不也成了叛逆的同党?
不仅他们三人愣了。
满朝文武都愣了。因为就在刚刚,满朝文武都对惠世扬三人的发言表示附议。
而且,每个人心里还有个小九九。
因为他们几乎所有的人,也都私下里或多或少收过郑家的银子。现在郑家倒了,天知道会扯出多少秘密?
……
“臣冤枉!”
经过短暂的懵逼之后,钱谦益马上醒悟了过来,连忙矢口否认道:“臣并没有收到过郑芝龙的银子,一定是有人想要加害微臣,还请陛下明查?”
“明查?”
崇祯冷笑道:“朕当然要明察。不仅要明查这三十万两银子,还要查一下以下几笔银子:
天启七年九月二十日,郑芝龙给你送了五万两银子;朕登基元年三月二日,你钱谦益收郑芝龙五万两银子;前年十二月十日,收郑芝龙二十万两银子;去年正月初一,你收郑芝龙二十万两银子!”
“…………”
钱谦益闻言,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委顿在地。
这也是极聪明的人。
原本还想抵赖的。
但是,听到崇祯又说出了之前的几笔旧账,而且还说得如此清楚,就知道再抵赖下去也没什么用。因为在他看来,崇祯必是已经掌握了非常重要的证据。
而且,这种事情根本经不起查。
只要锦衣卫出手,将他的管家和女眷、儿子们抓起来,用上刑具,必然会有人交代得清清楚楚。
甚至,还会‘扯出萝卜带出泥。
将其它一大堆肮脏龌龊事全都交代出来。
赶紧拜倒在地,大声说道:“陛下,罪臣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愿将郑贼所送之银,尽皆交给朝廷。除此之外,罪臣愿认捐一百万两,用于支持陛下对大顺用兵……”
“晚了!”
崇祯一拍龙椅扶手,站起身来,走下台阶,用力一脚将钱谦益踢翻在地。
大声斥道:“你不知道郑芝龙拥兵自重形同割据吗?你不知道福建的官吏都成了郑芝龙的门客了吗?!
你不知道福建、以及浙江广东沿海一带的百姓,都只知有郑芝龙,不知有天子吗?
你好大的胆子,身为朝廷首辅,却连他送的钱你也敢拿?!”
说罢,又转向惠世扬、房可壮和方逢年等人。
开口说道:
“还有尔等三人,也是是非不分。这一次王昊南下,本是去讨伐强占濠镜澳、屠杀吾大明百姓的西夷葡萄牙人。
可郑芝龙,却集兵数万,又召集数万海盗,再联合西夷葡萄牙人共十五万人马。
于王昊南下途中伏击王昊!
怎么到了你们口中,勾联海盗、私通西夷的郑芝龙,却成了铁胆忠心的国之忠臣良将?
而讨伐西夷,为百姓报仇的王昊,反成了该当灭九族的叛逆,莫非尔等,也是郑芝龙一党?”
“吾等糊涂,请陛下恕罪!”
三人闻言,再无刚才那种“铁骨铮铮,为了天下兴亡,不惜与皇帝一拼”的嚣张气焰,纷纷跪地求饶。
……
看了看委顿在地的钱谦益,又看了看跪地求饶的这三人,再看了看低眉顺眼,服服帖帖的大臣们。
崇祯感到开心不已。
感觉做了十八年皇帝,从来就没有这么痛快过。
以前,每次上朝都憋屈得要命,经常被臣子们怼得尴尬不已下不了台。如今终于风水轮流转,轮到自己惩治他们了。
想到这里,崇祯真想放声大笑、仰天长啸,一舒心中块垒。然而想到这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以免失态。
忍了很久。
才又开口说道:“没错,王昊那小子,也算不上什么忠臣,也是割据一方,不听朕的调令。
这一点,与郑芝龙也没什么两样!
可人家王昊,并没有勾结建奴、勾结流寇、勾结海盗、勾结西夷来戗害我大明百姓!
人家王昊自海外归来不到四年,除了不听朕的调令,哪一样事情不是做得可圈可点?
灭建奴、战流寇、征倭人;
稳朝鲜、伐西夷、败海盗。其盖世之功,尔等又有何人能及。
朕封他为王又怎么了?
若尔等之中,有功勋能及其一半者,又或者有人帮朕灭了李自成和张献忠,朕照样封他为王!
朕将公主赐婚给他又怎么了?
他乃是公主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王昊,公主早已死去多时。至于公主为不为正妻,那也正好说明王昊乃是重情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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