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予南不语,慕清欢等了几秒终于站不住了,眼眶通红,“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是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你父亲的为人你比我更懂,他决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就算我当时不答应,他也会有别的手法逼我就范。”
她看向他,目光深寂,咄咄逼人,“我有父母,有朋友,难道我要为了一己私欲拖着他们都给我陪葬吗”
季予南靠着床,深色的被子将他的脸映衬得苍白虚弱。
他整个人看着都没什么精神,紧抿着唇,语调却是波澜不惊:“你可以来找我,但是你没有,你接受了他给你的支票,接受了他给你联系的学校,你去了法国。”
慕清欢心里一阵气怒。
脸色微白,却显得那双红唇越发潋滟,她情绪激动的质问:“那你来找我了吗”
季予南:“”
她又接着道:“没有。”
季予南沉默。
当初她走,自己在机场差点买机票追过去,但不管当时是什么想法,最终他没去,现在也不打算解释。
慕清欢深吸了一口气,以便自己能将话说完,“你既然没来找过我,怎么知道我是心甘情愿去法国的,怎么知道我不愿意跟你回来,予南,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一句,藏着无尽的讽刺和怨怼。
她等他去找她,去接她回来,却始终没等到人。
倒是等到了他和时笙结婚的消息。
季予南心里微动,一双眸子如同笼在了雨雾之中,看不真切。
若是慕清欢只是一味的道歉,他或许可以冷漠处之,但这些指责
他哼笑。
慕清欢说的没错,他了解父亲的为人,清欢当时若不答应,他也有的是办法逼着她答应。
不过要费心些而已。
他决定的事,不会因为对方哭两声或说几句感人至深的话就轻易改变,在他眼里,再刻骨铭心的感情都比不过利益。季时亦从小就告诫过他,他未来的妻子可以不是名门之流富,也可以不富甲一方,但必须能独挡一面。
季家是黑道起家,甚至到现在都没完全洗白,说不定他哪天就被害了,他又是家中唯一的儿子。所以季时亦还规定,结婚后必须要在两年之内要孩子,且必须是男孩。
而这两个条件,清欢都没办法做到,当初交往时她就说过,三十岁之前不打算要孩子。
就凭这点,父亲就不可能会接受她。
然而这些,他之前都没告诉过慕清欢。
季家这个担子太重,他一个人挑就好,不想强加给无辜的人。
生孩子
如果要他的孩子也一辈子过这种夜不能寐的生活,那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要孩子的打算。
季予南有些犯困,他抬手捏了下眉心,让自己清醒些。
慕清欢咬着嘴唇默默流泪。
他心下一软,声音也柔和了些,“清欢,既然已经去了法国就好好学习,这些事暂时不要考虑了。”
“可是我没办法静心,如果我早知道你会这么善变,我一定不会答应去法国,就算他要废了我这只手,我也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一番激烈的指责之后,她一直噙在眼眶里的泪水就忍不住了,吸了吸鼻子,在眼泪落下来之前先一步出了房间。
门砰的一声关上。
震得墙壁似乎都微颤了一下。
季予南微蹙了一下眉,继续看文件。
慕清欢出去后没多久,他便困得不行,刚开始还能勉强支撑,后来实在是撑不住了,就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文件打算浅睡一会儿。
结果,刚挨着枕头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时笙在客厅里看电视,一边和南乔发微信,最近事情太多,她们很长时间没联系过了。
时笙:“我快过生日了。”
还有三个月。
国内现在是白天,南乔回的很快:“想要什么礼物”
她并不是想要礼物,只是有点孤单,身处异国他乡,越发觉得自己孑然一身,便从心底深处渴望热闹。
但南乔问了,她还是认真的想了想,回道:“送我个男人吧,长得好身材好性格好对我好。”
“要功夫好吗”
时笙盯着屏幕看了足足十秒钟,撑着额头大笑,发了条语音,“沈南乔,你怎么这么饥渴莫北丞阳痿了吗满足不了
你要不要我送他点人参鹿茸补补,免得再过两年补都补不起来了。”
两个人女人聊起天来,总是天南地北胡扯一通,有源源不断的话题,即便是像沈南乔这样性子的人也是一样。
时笙白天睡多了,晚上反而睡不着,这一聊便聊到了十二点多。
“啊。”
楼上传来女人的痛呼声,很微弱,但也只是短促的一声,随后便没了声响。
时笙抬头朝二楼的方向瞧了一眼。
别墅的隔音效果很好,若是关了门,她不应该听得见。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时笙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去看看。
走到一楼和二楼的楼梯中间她便有些后悔,以慕清欢娇气的性子,估计就是不小心磕了碰了。
虽然这般想,但脚步却未停。
二楼。
走道上没有慕清欢的身影,她的房间门也是紧闭的。
时笙微微皱眉,看向季予南的房间。
门没关,柔和的灯光从里面倾泻出来,照在走道上的浅色地毯上。
时笙推门进去。
房间里异常安静,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里间的卧室,没有注意脚下。
走了一段距离就被个东西绊了一下。
“呀。”
时笙轻呼,朝前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她回头去看,是只粉色的拖鞋。
是慕清欢的。
后来再想起此时的情景时,她只觉得自己蠢得可以,这么明显的事,她居然没懂,还傻乎乎的继续往里走。
里间有女人轻柔娇媚的声音传出来,“予南,轻一点,疼。”
时笙讥诮的挑了下眉,她虽然知道季予南疯起来没边儿,但也相信他不至于这么忍不住,伤成这样还想着那些事。
所以,时笙鬼使神差的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像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白色的欧式雕花门在面前缓缓开启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散落一地的衣服。
床上的两人盖着被子相拥在一起,至于被子下是什么样的光景,她就不得而知了。
慕清欢微仰着脖子,神情半是享受半时痛苦,季予南的唇贴在她锁骨处。
从时笙的角度,并不能完全看清他的脸。
房间里很安静,只听得到女人微弱的喘息声。
时笙目光微闪,站在门口竟一时忘了反应,几乎呆愣的看着床上的两个人。
男人漆黑的头发在灯光下闪着近乎幽兰的光泽,侧脸的轮廓如刀削神斧凿刻出来的一般,干净利落。
愣了片刻后,她才退后两步转身出去。
她神色冷淡,面上毫无波动,但那丝微弱的、盘桓在心中经久不散的悸动却似乎变成了酸甜苦辣的调味料,五味杂成,一番混淆之后只留下淡淡的苦涩。
时笙的脚步越走越快,经过那只粉红色拖鞋时,一脚踢开了。
出了房间下楼,正好碰到出来喝水的泰勒,他见时笙从二楼下来,以为她是上去看季予南了,忙问道,“时秘书,季少的伤没碍吧”
他实在是怕了他了。
再折腾下去,他就要在这栋别墅安家了。
一个枪伤,反反复复的缝了好几次针。
时笙脚步未停,从他身边擦过,“死了。”
“啊”
泰勒一惊,“谁死了”
见时笙脸色紧绷,一脸老子心情不爽想杀人的表情,他也顾不上喝水了,跟在后面问:“谁死了时秘书,你可千万别跟我开这种玩笑,要是季总出了什么事,我们今天在这里的人可都”
时笙打开门,然后又砰的一声关上了。
泰勒避闪不及,差点被撞到鼻子,“时”
见在时笙这里问不出什么,急匆匆的又往楼上跑,大不了就是被季少骂一顿,但如果季少真出了什么事,他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季时亦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
上了楼。
正抬手准备敲门,门就拉开了。
慕清欢从里面走出来,衣服还没完全整理好,看到泰勒,微微笑了一下,“你找予南吗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