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0 章 我不走(1 / 1)

长留没有一口答应,也没有说话,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沈妤,心里有一个可怕的猜测,猜测那信到底是什么。

“我不走。”长留过了很久才说:“可以让四喜送,我得听王爷的,在这里照顾王妃,我们一起等王爷来。”

沈妤喉咙酸涩了一下,故作严肃道:“他让你都听我的,你听不听?”

“听。”长留说:“但是我不傻,你是想把我支走。”

“你不想回去看你的小乌龟吗?”

“想的。”长留低着头说:“我要和王妃一起回去看小乌龟。”

长留说着又流下眼泪,“如果城真的破了,我就背上王妃走,我轻功很好的,没人能追得上我。”

沈妤轻轻叹了口气,侧耳听着外面的炮火声。

她如今终于明白当初为何不论她如何阻拦,父亲都执意要战。

那是他刻在骨子里的军魂。

将士们的身体里都燃烧着一把火,这把火不灭,他们便不退。

如今,她也不会退,因为她的身体中流着沈仲安的血。

“我不能走,将士不能弃城而逃,但是长留,你还小。”

长留只是摇头,“我帮着疏散百姓,可是好多百姓也不走,这里常年都在打仗,他们为什么不搬到其他地方去住呢?”

“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沈妤缓缓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都不舍得离开故土,他们在这里有饭吃有地种,到了其他地方就成了流民,在路上都不一定能活下来,大家都只是为了活着。”

“也有人不这么想。”长留嘟囔道。

沈妤侧头,“嗯?”

“曹大头呀。”长留说:“曹光进已经在收拾行囊了,我看见他后院停着好些马车,这是准备弃城逃走。”

百姓可以撤离,但曹光进不能逃,他身为父母官,若他先逃了,百姓必然心生恐惧,恐怕会引起暴乱。

沈妤把食盒给长留,她还要去安排人盯着曹光进,不能让他跑了。

……

外面的风雪刮得路都看不见。

韩季武下了马,进帐时将头盔扔在了地上,“王爷,呼延陀欺软怕硬,根本不和我们打正面。”

这接连的几仗韩季武都打得很憋屈,他们追上去北戎人就后撤,一旦不再继续追击,北戎又带着小股轻骑骚扰,和他们打起了游击。

谢停舟眼眸幽深,“他们是想拖住我们,给博达留下充足的时间破城。”

韩季武和常衡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不敢询问燕凉关的情况,唯恐提及王妃让王爷伤神。

营帐里很暖,韩季武身上和眉毛上的雪都化成了水,他伸手抹了把脸说:“我们拖不起,必须速战速决,得想个法子才行。”

军帐中灯油又添了一回,还没有商量出个对策来。

谢停舟冬日身体欠佳,之前又接连奔波了几日,余大夫说身体状况不太好,需要休养。

常衡和韩季武不想扰了他休息,退出了军帐回了自己的帐子。

不一会儿,便听见一阵马蹄声,出去一看,只见谢停舟身披大氅带着近卫策马顶着风雪出了大营。

“王爷。”常衡追着喊了一声,声音被淹没在风雪中,谢停舟根本没有回头。

“这么大的雪,王爷还要回王府去吗?”常衡担忧道。

韩季武表情沉重,两人走进军帐,“王爷在营里睡不着,估计回王府能好些吧。”

毕竟那里王爷和王妃的家。

炉子上热着羊奶,韩季武倒了一碗给常衡,“你是不知道,当晚王爷下令回北临,我都吓了一跳,我以为王爷会分出一半兵力前去营救,却只分了两千,可是王妃该怎么办?王爷这是想着将士们和百姓,却是在要他自己的命,他竟把自己逼到这样的地步,我真不敢想……”

韩季武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要是王妃出了事,王爷该怎么办呐。”

常衡端着碗没有喝,“王爷表面瞧着没什么,但我听近卫们说他这几日饭都吃不下,晚上也睡不着,有人半夜还看见王爷在院子里来回地走。”

两人都沉默了。

谢停舟做了他身为北临王应做的决定,而不论他做什么样的决定,都会被人诟病。

不论是放弃自己的妻子还是放弃百姓,都会被人说冷血无情。

翌日一早,将领和幕僚都在议事厅中。

“兮风带着青云卫在去往燕凉关的途中遭到了宣平侯的阻击,人数悬殊没办法打正面,只能带着两千青云卫躲进山里,想要绕过去,卫幸亏南大营及时赶到,拖住了宣平侯。”

常衡骂道:“这个宣平侯,我说他歇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原来是搁这等着,不过朝廷怎么又突然动兵了?”

一幕僚道:“此次还要多亏户部侍郎江寂。”

韩季武道:“先生请赐教。”

幕僚道:“赐教不敢当,江寂本是前去燕凉关议和,永宁帝在京中病重,阁老江元青备棺上书之后也是一病不起,据说江寂马不停蹄从燕凉关赶回盛京,只见到了阁老最后一面,当日江寂便进宫向永宁帝跪请出兵宣平侯。”

“那就是江阁老在临终前将任务交给了江寂。”

幕僚摸了摸胡子,“阁老临终前与他谈了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

常衡略微一想,“可朝廷不是一直哭穷没银子吗?”

幕僚说:“世家随大周一起屹立数百年,所积攒下的财富不容小觑,江寂请求以江家积攒了数代的财富作为南大营动兵的军费。”

房中有人吸气,没想到世家也这么有钱。

幕僚又道:“这江寂也算是个人物,江家有人对此不满,据说是三房的老爷,那人当夜便在家中暴毙,都知道是谁做的,但没有证据便拿江寂无可奈何,此乃杀鸡儆猴,后面便无人敢再反对了。”

常衡点了点头,“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