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你怎么这么柔弱(1 / 1)

谢停舟心中的郁气都在此刻化作了烈火,一路烧到了喉头。

“殿下,殿下。”

“谢停舟!”沈妤忍不住直呼其名。

谢停舟倏然转身,目如鹰隼般盯着她。

他每往前走一步,她便退上一步,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抵到了柱子上。

有时候他真想,真想撕了她,撕开她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特别。

可他又不想,因为这张脸笑起来的时候,这张嘴叽叽喳喳的时候,会让他觉得沉寂多年的心似乎有了蠢蠢欲动的趋势。

谢停舟是这样的为难。

他敛下眉眼,“我记得,你说过你这条命,是我的。”

他身上有淡淡的松木香,萦萦绕在她鼻息之间。

从前沈妤并未觉得有何问题,如今却觉得这味道容易叫人消沉,放松自己的意志力。

她转开头说:“待我事了,殿下想要便拿去。”

谢停舟轻哼了一声,“方才不是还直呼谢停舟?胆子不小。”

沈妤蹙了蹙眉,语带抱怨,“若是我一开始喊你你便答应,哪用得着喊你姓名。”

廊下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谢停舟往连廊尽头带过一眼,忠伯正拖着年迈的身体追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名生怕他摔了的小厮。

谢停舟稍稍退开一步,说:“我不干涉你交友,但你最好不要和裴淳礼走得太近。”

沈妤抬起头,疑惑道:“为什么?”

“他爹是宣平侯,”谢停舟缓缓道:“宣平侯是太子党,如今同绪帝已近风烛,你应当明白这其中的关节。”

沈妤想了片刻,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谢停舟又说:“同绪帝眼看快要不行了,朝堂上明争暗斗,如今群王割据,那么多皇子,难道就没有一两个抱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吗?”

忠伯带着人匆匆赶来,刚走近就听到这么一句事关朝堂的要紧话,吓得腿都软了。

这话能说么?那是要杀头的呀。

忠伯急忙带着人转身就走,一边叮嘱下人把嘴闭紧。

幸好都是从北临带过来的人,信得过。

谢停舟视线越过沈妤头顶,看见忠伯已带着人离开。

他轻描淡写道:“如今各方人马都在作壁上观,站队太早就意味着风险。”

“那殿下站在谁的一边?”沈妤忽然问:“殿下身后是北临,是十万青云卫,应该有不少人想要拉拢吧。”

谢停舟眯着眼收回目光,“若我说,我站在我自己这一边呢?”

沈妤一怔,蓦然瞪大了眼看他。

谢停舟忽然转头笑了一下,“逗你而已,这朝堂早已破烂不堪,这样的烂摊子谁愿意……”

沈妤一把捂住他的嘴,四下谨慎地张望了一番,沉声道:“你疯了,这也能张口就来。”

她的手掌微微温热,掌心有常年握刀磨出的细小的茧子,其他地方却非常软。

谢停舟启唇,温声道:“这里只有你听见。”

说话间薄唇在她掌心滑动,温软的热气正好落在掌心。

沈妤猛地缩回手,背在身后搓了搓,只觉得怎么手心这样的痒,一路痒进了心里。

莫不是他谢停舟的嘴有毒。

谢停舟看见她的动作,低下头道:“你要和裴淳礼结交我不管,但是别把北临王府拖下水。”

多沉的一个帽子啊,这样直接扣她脑门儿上,她还敢动么?简直就比孙悟空的紧箍咒还要有用。

沈妤哼了一声道:“这罪名我可当不起。”

一阵风来,谢停舟掩唇轻轻咳嗽了两声。

沈妤往风来的方向一站,忍不住抱怨说:“你怎么这么柔弱?”

她下意识的动作让谢停舟心下忽地一软。

他喉间逸出一声轻笑,“你若是再长高些,兴许还能替我挡挡风。”

这不是变相说她矮么。

沈妤:“你—— ”

“回去吧。”谢停舟温声道。

他早看见忠伯在远处站了许久,像是有话要说。

沈妤顺着望去,收到了忠伯远远送来的一记眼刀。

她哭丧了脸说:“忠伯好像更不喜欢我了。”

这次讨人喜欢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沈妤总算在忠伯这里碰到了铁板。

沈妤与忠伯擦身而过,经过时还狠狠瞪了她一眼,像是恨不得剐了她。

她也不知道哪儿得罪了忠伯,似乎从进府开始对她就颇有微词。

忠伯走近,规劝道:“院中风大,殿下伤病未愈,还是回屋歇息吧。”

谢停舟颔首,忠伯跟着他回到青朴轩,左思右想后,觉得还是应该进言。

“殿下。”忠伯恭敬道:“那时雨不堪信任,与那小侯爷不清不楚。”

谢停舟轻抬眼眸,“如何不清不楚?”

忠伯为人循规蹈矩,恪守本分,本不该在背后说人闲话。

但临行前王爷的叮嘱犹在耳边。

老王爷说:“北临能堪大任的就停舟一个,他若是走了那条绝后的路子,我愧对祖宗,还不如死了算了。”

彼时王爷还象征性地抹了抹眼泪,虽然忠伯看到他眼角都是干的,却也没有拆穿。

老王爷还说:“你就将此情此情转述于他,告诉他那几个侍妾他不要也得要,若是敢给我退回来,我就亲自上京去找他。”

“还有还有,”临行前王爷又拉着忠伯说:“他身边那个近卫,你想办法给他弄走,你说从前他在北临还好好的,虽不近女色,却也不好男色呀,怎么短短几个月便成了这样。”

忠伯自幼待在王府,一路从小厮做到了总管的位置,如今受此重任,定当竭尽全力,才不负王爷委以他的重任。

思及此,忠伯顿时来了精神,义正言辞道:“他与那小侯爷暗通款曲,我听见,听见小侯爷自己说当年二人共处一室,他们他们……哎,老朽实在是难以启口。”

“你来说,要一字不漏。”忠伯指了个人,正是方才在厅中的丫鬟。

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跪下,可叹自己怎么就卷入了这场风波里。

阖府上下都知道殿下对时雨有多纵容,平日里进出随意且不提,还专门给他分了个院子,配了丫鬟。

并且据传殿下为了避免时雨与丫鬟日久生情,竟给他配了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这是将苗头直接扼杀在摇篮里呀,可见殿下严防死守得有多么谨慎,如今忽然冒出来了个小侯爷,殿下该不会恼羞成怒,杀了他们这些听到的人吧。

早知道还不如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