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大理寺狱(1 / 1)

大理寺拘回来的人通常都是关在大牢,时雨身份未明,只能充作证人。

大理寺大牢光线昏暗,墙上挂着各式沾血的刑具,意志力稍稍薄弱一点的,往往在开审前便能在心理上被撕开防线。

“你说沈仲安曾给盛京发了三封急报,证据呢?”

沈妤镇定道:“沿路驿站定有信使上京的送报记录,源头断在何处,一查便知。”

录事落笔飞快,在案宗上记录。

左宗道:“你一个身无官职的小兵,如何能知道急报的事?”

“大人有所不知,”沈妤一五一十道:“燕凉关一战之前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梁建方闭门不开意图困死万军,沈将军发第三封时已是穷途末路,军中不少人都知晓,生死关头急报已不是什么秘密,而是将士们生的希望。”

左宗警惕地看着他,眼前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眼中带着几分散漫几分凌厉,但从头到尾都思路清晰、冷静异常,倒是个不容小觑的。

既然谢昀如此看中他,竟要亲自来接,那这人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场审问一直从午后持续到深夜。

大理寺没有专门给证人的房间,左宗只能将她安排在大理寺狱。

大理寺主管要案重案,能送到这里来的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就是一朝落马的高官,这牢房条件也分高低,像那种有望翻身的待审官员,牢房自然是不一样的。

燕凉关是要案,沈妤身为证人,左宗虽在谢停舟那里吃了一肚子气,也不能公报私仇将她安排在最次的牢房。

夜深人静,梆子声敲到第四轮,巡逻的狱丞最后一遍巡完牢房,之后便会换作一个时辰一轮。

狱丞往时雨的牢里看了一眼,见他侧卧在床上背对着牢门,轻鼾声阵阵,似乎睡得正香。

狱丞的脚步声远去,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沈妤忽然睁开了眼。

左侧的牢房空着,右侧牢房里的人呼噜声震天。

沈妤轻手轻脚地走到牢门口观察了片刻,掏出靴子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铁丝开始开锁。

她半蹲着身子,铁丝在锁眼里捣鼓了几下,只听得十分轻微的咔嗒一声,锁开了。

门上缠着铁链,稍稍一动铁链便会发出声响。

她脱下外衣包裹着铁链,缓缓开门,过道两侧张望一番后,朝着大理寺狱的更深处走去。

梁建方正在睡觉。

他这一路从燕凉关回来便被关入了大理寺狱,可他并不害怕,照样能吃能喝。

沈妤站在木板床前,垂头望着熟睡的梁建方。

就是这个人,闭门害死十万大军,害死父兄。

仇人尽在眼前,内心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将此人扒皮抽筋碎尸万段,却只能压抑着心中几近爆发的仇恨。

理智告诉她,这还不够。

他一人的性命怎能抵那十万将士的性命,他背后的黑手也还没浮出水面。

沈妤抬脚踢了踢木板床上的梁建方。

梁建方早就习惯半夜被狱卒喊醒,趁着他困倦不已,意志力最为薄弱的时候审他。

以为又是狱卒,梁建方慢慢爬起来,看见面前的人衣着并非狱卒,吓得就要喊。

沈妤在他张口时把一块破布塞进他嘴里,低声道:“出声你就没命了,你说是狱卒跑得快,还是我取你性命更快?”

梁建方睁大双眼,明明没有绑他的手,他却不敢将嘴里的布摘下来。

沈妤冷冷注视着他,“我问你,燕凉关一案,你受谁指使?”

面前的人背着光,梁建方看不清眼前的人。

沈妤掏出匕首在手里转了几下,“我数三声,若是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我不介意提醒你一下,一……”

梁建方是个怕死的,没等到第二声便主动拿下口中的帕子,“我说,我说。”

沈妤抬了抬下巴。

“是……”梁建方咽了下口水,“是首辅江大人。”

沈妤皱眉,“首辅?江元青?”

梁建方沉重点头,“你莫要杀我,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个办事的,主意都是上头的大人们出的。”

沈妤想了想道:“你招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是。”

沈妤冷笑,“那你说说,江元青指使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梁建方瑟瑟道:“江大人和沈将军有过节,至于什么过节,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那我来告诉你,”沈妤拿起匕首抵在梁建方的脖子上,凑近了缓缓道:“那就是……没有过节。”

离得近了,梁建方忽然看清了他的脸,这人他在沈仲安军中见过,就跟在沈昭身边!

沈妤没错过梁建方被拆穿时眼中瞬间闪了一下,那是谎言被拆穿时在下意识寻找办法。

沈妤匕首微挑,梁建方被迫抬起下巴。

“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回答,我要听真话。”

梁建方一动也不敢动,“真,真没撒谎。”

“回答错误。”沈妤一笑。

梁建方从他的笑容里读出了危险,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点了穴,那布被重新塞入口中。

紧接着腿上蓦地一痛。

梁建方瞬间瞪大了眼,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沈妤道:“值吗?你背后的人想让你死,你却替他们挡着,还妄图替他们攀咬他人。”

梁建方张口就攀咬江元青,要不是沈妤上一世嫁给了江敛之,对江元青有所了解,说不定还真的会相信。

江元青是江家为数不多的好人之一。

上一世父兄被冤,江元青也是第一个站出来力保沈仲安,说他绝不是那等贪功冒进之人。

可以说同绪帝最终没有下旨降罪于沈家,其中有江元青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而后来她嫁入沈家,江元青也曾找她谈过话,让她安心在沈家住下,江家不会让忠臣之后寒心。

只可惜她最终还是因江敛之寒了心。

沈妤冷冷道:“你可知为何押送你回盛京不走近道,反倒绕了那么远?”

梁建方疼得脑子发晕,却集中精神听着他的话。

“因为你想保的人,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杀你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