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复立太子(1 / 1)

三日后,

于承欢丧仪之上,后妃、皇嗣皆哭作一团,无不凄怆。

唯有代生母位的宁婉霜,立在孩子的棺椁前,却是一滴泪也不曾落下。

只是表情木然地看着棺椁里,奉在浮冰上的小小的人儿。

昭华开口劝她,却因萧景珩横在二人中间,也不好说太贴心的话,

“贵妃,逝者已矣,你莫要太过伤怀了。”

萧景珩也揽着宁婉霜的肩说:

“朕知道你疼承欢,也知道你心里难受,想哭便哭出来吧,有朕陪着你,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掌心施力,将宁婉霜拥入怀中,幽叹道:

“婉儿,承欢被那病折磨的久了,如今去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宁婉霜怔怔地看着灵位前快要燃尽的香,口中不应,唯心底默默道:

‘儿子,阿娘出身武将世家,没读过多少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可阿娘的父兄从小就教导阿娘,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最天经地义的事。

你是阿娘的儿子,也是宁家的后代,阿娘亲手断了你的生路,算是将这条命还给了静和,也是还给了承璟,要你走的清白。

你别怪阿娘狠心,今日阿娘待你如此,亲手要你偿了你欠下的血债,来日......’

她抬眸,眼底含泪,却是满目柔情地与萧景珩的眸光撞上,仍是腹诽着:

‘来日,阿娘也会亲手要你父皇,偿还他所欠下的债。’

末了,才见她将头埋入萧景珩怀中,

终是不愿叫任何人看见她的眼泪,无声地啜泣起来。

*

待宁婉霜从悲伤的情绪中缓和过来些时,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情了。

这期间,后宫倒算是风平浪静,

唯有董氏的父亲在蓟州占地为王这件事,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萧景珩私下里,也已经命暗部的人去蓟州彻查清楚了这件事,

此事先是由宁柏川行军路过蓟州的时候发现,

因他那时带兵在外,分神不得,所以并未第一时间将此事上报给朝廷,

但也逼着董氏的父亲还政于知府,并让他保证日后不再随意欺辱百姓,

眼见他赌誓定能做到,宁柏川这才动了恻隐之心,放了他一马。

萧景珩在审问董贵人的时候,从董贵人口中得知宁婉霜也是一早就知道此事,还曾拿这件事为把柄,让董贵人以香为引,去害过嘉睿皇后。

不过嘉睿皇后生前作恶多端,萧景珩又见如今宁婉霜丧子新痛,也是不忍苛责,故而也就没有追究这件事。

这一日,萧景珩来凤鸾宫用午膳的时候,与昭华提及了立太子一事,

“承欢的丧事也理毕了个把月,宫中皇嗣接二连三的出事,不瞒昭儿说,朕心里实是有些慌了。

昨日问了钦天监,其云紫微星围拢煞气,当有皇脉喜事冲一冲,方可缓解不祥之兆。所以朕打算,不日将承煜复立为太子,昭儿意下如何?”

此刻,昭华口中正咀嚼着一小段鲜蘑菜心,

听得萧景珩此问,她忽觉口中的菜心化作了石灰一般,涩口到令人难以下咽。

萧景珩第一次将承煜立为太子,

是为了给自己种生基埋福祉;

萧景珩第二次将承煜立为太子,

是为了给自己挡灾劫破煞气。

这样令人作呕的话,可他却能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且还喜色盈面地看着昭华,倒像是将承煜立为太子,是他赐予了他们母子无上恩赐一般......

昭华心下翻涌,可脸上却是迅速整理好了情绪,凝着清浅的笑意,回眸凝望于萧景珩,

她已经许久没有认真地看过萧景珩了,

哪怕是在侍寝时,也都是吹了灯,例行公事般应付着。

如今细细打量,

昭华倒觉得有些认不出他来了。

遥想从前才入宫时,萧景珩相貌俊朗,身材健美,宽衣间,微微隆起的薄肌清晰可见,不可谓不倜傥风流。

而今呢?

昭华眼底,唯见男人两腮圆发,中庭泛油,

即便是穿着宽阔的龙袍,坐下后也仍能清晰地窥见其隆起的小腹。

人到中年,发福本是常事,但这里头也少不了张太医的‘心思’。

前一阵子,因着尚阳的背叛、静和的死,对萧景珩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再加上国事繁重,天气渐热,他更是无心饮食。

是昭华贴心地说龙体为重,让张太医给萧景珩开些开胃健脾的汤药,好好滋补一番,又在萧景珩来她宫中用膳时,常做些油腻荤腥之物来吊起他的食欲来。

这些东西吃多了,外在看着精气神饱满,可内里的虚亏,却是日日蚕食,积隐成恶。

昭华深情款款地看了萧景珩少顷,

边是夹了一筷炖的软烂的红烧肘子在萧景珩的碗盏中,

边是笑着回话,“承煜年少,仍缺历练,臣妾觉得如今立他为太子,还不是时候。”

萧景珩进了一口肘子,亦笑道:

“无妨。早日成为太子,便是早日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也会更加刻苦勤奋。”

昭华听得出来,萧景珩压根就不是来征求她的意见的,

在萧景珩看来,这样天大的好事,世上就无人会拒绝,

所以他只是例行公事般地知会了昭华一声,便说: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还有另外一件事......”

他取过帕巾擦了擦唇角的油渍,只作寻常道:

“云妃伺候朕久了,你罚了她,她如今也是知晓了自个儿嘴碎的毛病,哭着与朕保证她日后定会谨言慎行。故而朕打算复了她的封号和位份,只罚俸半年,略施薄惩便是。”

昭华闻言,心下先是一惊,

董氏的问题,压根就不是出在了碎嘴上面,而是出在她母家在蓟州占地为王的国政事,

按说萧景珩一贯最忌惮这些,

可为何这次他会这般反常?非但不重责,反倒还复了云妃的位份?

心中虽有疑惑,但这些话昭华自知是不能问出口的,

她知道萧景珩需要的是一个顺从且懂事的皇后,一个拿得出手且听话的花瓶,

于是她表现的全然不将他方才的话当做一回事,温柔笑道:

“臣妾当日也是气急了才会重罚了云妃。承欢病成那样,臣妾为人母,自是看不过去有人在这个时候说些不着调的话。但事后想起,也是自觉这惩罚有些重了。”

萧景珩摇头道:“昭儿赏罚分明,替朕将后宫治理得很好。”

说话间,又顺势牵起了她的手,用力按了按,

“下个月新秀入宫,也还得昭儿多费心才是。”

昭华莞尔,“原是臣妾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