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恨意,
她咬紧牙关,却是没有发作,反倒冷不丁在自己脸上抽了一耳光。
她下手的力道一点也不比宁婉霜轻,一巴掌落下去,本是发红的脸颊,竟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自觉一巴掌不够,又接连狠狠几耳光抽下去,
此举将宁婉霜都给看懵了,
“你这是什么贱毛病?倒要本宫开了眼。”
惠妃啜泣道:“贵妃姐姐教训的是,都怪臣妾教不好自己的儿子。”
说着抹一把泪,回头冲殿内大喊:
“承璟!你看你把若馨妹妹都给烫成什么样了!你这般顽皮,我今日要是再不打你,还不知你日后会做出什么顽劣的事儿来!”
她边说边快步走入内寝,一路至承璟床前,猛地将他从榻上拉起来,作势要打。
孩子被吓得嚎啕大哭,惠妃也凄然地哽咽道:
“你这般胡闹,要你宸娘娘和懿娘娘还以为是母妃教的你!你看我今日不狠狠教训你!”
她甚少有在外人面前这般露凶的时候,
瞧着像是真拿承璟没办法了,因着自己儿子不懂事而痛苦不已。
可宁婉霜和昭华也不是傻子,
眼瞅着惠妃做戏,连劝一句也懒得劝,就在边儿上静静看着。
宁婉霜更是慵懒地抚着鬓角,添油加醋起来,
“你别光骂,这孩子顽皮起来,就是得打。常言道棍棒底下出孝子,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怎么?本宫瞧你是舍不得?可要本宫帮你?”
宁婉霜眼巴巴等着看好戏,惠妃将戏演到这个份上,也是没后路可退了。
只得用力抽打着承璟的掌心,一边打,一边哭着说:
“我叫你不懂事!我叫你顽劣!”
她倒是也没收敛,打得那叫一个脆生响亮。
宁婉霜与昭华瞧了好半会儿,才打了个哈欠,不耐烦道:
“得了,你慢慢教着,若是在教不会也可来永和宫请教本宫。本宫那儿有戒尺皮鞭,都紧着你用。”
说罢,便与昭华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看客散了,惠妃这才松开了紧紧攥着承璟手腕的手。
承璟哭得嗓子都哑了,
“呜呜呜,母妃从前不是这样的,呜呜呜......”
惠妃从前对他还是有几分母爱在的,
不过如今她梦熊有兆,眼看着承璟又是顽劣又是瘫症不愈,渐渐也失了耐心。
她横承璟一眼,声音发寒道:
“你这条腿什么时候能走路,母妃什么时候才会对你好!”
说着又拉扯着承璟的臂膀,凶样毕露,“起来!接着练!”
承璟是怕极了她,极力扭动着身子从惠妃手中挣脱出来,
奈何双腿吃不上力,重重摔在了地上。
惠妃心底闪过一瞬的不忍,本欲躬身搀扶他,
却见承璟跟个没骨头的东西一样,艰难地在地上爬行着,
一路爬到了床榻旁放着的铁箱子边儿上,扒拉开箱子就要往里头钻。
惠妃见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怎会有你这样窝囊的儿子?”你便一辈子都当个缩头王八好了!
*
另一头,若馨已经被送回了长乐宫,在自己宫中诊治着。
张太医仔细查看了若馨的伤处,不得以将她手背上的水泡挑开,把里头的浓水挤出来。
若馨疼得直哭,昭华也跟着红了眼,
只等张太医给若馨上完了药,昭华忙安抚着女儿的情绪,亲自哄她睡下。
见小家伙睡熟了,她才急着问张太医,
“张太医,若馨她......会留疤吗?”
张太医道:“娘娘放心。幼子在长身体,伤处也恢复得快。紧着用药,不日便会痊愈。”
听得此话,昭华才略微得以安心。
她动作很轻地抚摸着若馨的额发,又问:“惠妃是真的有了?”
张太医喟叹道:“错不了。当日郭院判和微臣都在,皆给惠妃诊了脉。她的确是有了快要足月的身孕。”
说话间,小福子已经将敬事房的记档取了过来。
昭华细细翻看,瞧着过去的一个月里,萧景珩只在惠妃宫中留宿过一夜,
而那一夜,正是太医院相告承璟略有起色之时。
昭华心底猛地涌上一阵恶心来,蓦然将记档丢到了一旁,
“她这当母亲的倒是心宽。自己儿子都瘫在床上了,她还能想着法儿爬到龙榻上去,实在是叫人恶心!”
云杉见昭华隐有作呕之势,立马取了安息香来供在昭华身旁,
昭华缓一缓,又问张太医,“她儿子最近还是没长进吗?”
张太医道:“施针后,除了会腿疼,不会有任何长进的地方。倒是惠妃逼得紧,三皇子每日为了躲着她,总要寻个幽暗狭窄的地方钻进去藏匿。”
说着压低了声音,“微臣听昭纯宫的宫人私下里议论,说有时三皇子会躲在衣柜或者铁皮箱子里睡上一夜,只怕是已经被惠妃给吓着了。”
昭华听罢,忽而想到了什么,便道:“有劳张太医费心,继续替他医治着。”
张太医拱手一揖,话有深意道:“微臣定当‘好好儿’医治三皇子,不叫娘娘失望。”
待他走后,昭华让云杉将前几日众后妃呈给她的节目名册拿上来,
下个月是萧景珩三十大寿,为着此番喜事,后妃们也都各自准备了贺寿节目,想着以此来博萧景珩侧目倾心。
惠妃对此亦很上心,她备下的节目名字也好听,唤作‘麒麟献瑞’。
昭华向小福子问道:“你去机巧坊打听清楚了?这麒麟献瑞是个什么玩意儿?”
小福子道:“原也不是什么能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就是民间的杂耍戏法而已。取一大铁球,里头装着用硼砂和面粉和成的面团。面团捏成麒麟样,拟兽态。
到时将铁球置于一大口油锅之上,待其启开后,里头的麒麟硼砂面团就会落入油锅中,于油锅中膨胀,变换各种形态,仿若麒麟游走献瑞于油锅之中,瞧着栩栩如生。”
“为着能讨皇帝欢心,惠妃可真是下了功夫了。”
昭华不屑一嗤,旋而静静看着若馨手背上的烫伤,心底恨意横生,
她的孩子,被她与婉姐姐悉心呵护,是半寸都舍不得伤着,
如此掌上明珠,凭什么白白让旁人给作践了?
昭华越想越是愤懑,
忽地眸色一沉,切齿道:
“那便让那麒麟,好好儿给皇帝献献瑞吧。”
(怨气有点重,我提前说,昭昭没有利用承欢,也没有想害承璟,她人设也不可能这么做。后面有解释,忍一下,别乱揣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