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连滚带爬地蹿起身来,一刻不敢懈怠朝着桐花台狂奔而去。
云杉则将痛到身子发颤的宋昭紧紧护在怀中。
这会儿酒醒之后的萧景珩,在意识到他刚刚酿下了大错后,忙将宋昭打横抱起,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快步朝桐花台走去。
好在桐花台距离长乐宫并不算远,
等萧景珩抱着宋昭回了桐花台,轿辇已经备下,他便将人抱上去,连声吩咐宫人脚程快些。
一路上,萧景珩全程紧攥着宋昭的手,沉声宽慰她,
“昭儿别怕,朕陪着你,朕不会让你有事!”
他心里也很慌,又为他方才鲁莽的举动而感到懊悔,
“都怪朕,要你受这样的苦......”
“皇上......”
宋昭想要说些什么,但剧烈的疼痛已经不允许她说出一句全话来,
只能忍痛摇了摇头,死死地回握着萧景珩的手,
她的护甲方才已经被云杉卸下,这会儿水葱似的指尖几乎要嵌入萧景珩手背的皮肉里,
非得这般让萧景珩也觉得痛了,
他才能与宋昭有片刻的感同身受。
赶回长乐宫后,接生嬷嬷和太医皆已在殿外候着了,
因着宋昭本就临近产期,所以长乐宫一早就将分娩时所需的东西准备齐全。
萧景珩一路将宋昭抱回了内寝,十分轻缓地放在榻上,
接生嬷嬷立马围了上来,又劝他说:“皇上,产房血腥,您在这儿怕是不方便。还请您先挪步正殿稍候吧?”
萧景珩俯身于宋昭满是浮汗的额头上浅吻一记,字句珍重道:
“朕就在外面守着你,你和咱们的孩子定会平安!”
宋昭咬着牙,略微颔首以示回应,
萧景珩出内寝时,于合门之际,宋昭听见他肃声交代守在门外的太医们,
“无论如何,定要保证懿嫔安然无恙!”
后来寝殿的门被重重合上,隔绝了外头的动静。
四名接生嬷嬷围着宋昭,褪下她下身的衣物,便开始助她生产。
她平躺在榻上,双腿被嬷嬷掰着叉开,又在臀下垫高了两方枕头,方便她用力。
她们像是恼人的蝇子,一个劲在宋昭耳旁聒噪着,要她用力。
可她只觉难以承受的痛感反复袭来,像是有重物钝击在小腹上,捶得她大汗淋漓,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叫喊着,
越是用劲,越是痛感倍增,折磨得她连呼吸都疼得厉害。
好在,还有云杉在身边陪着她。
云杉让宋昭攥住她的手,攥得紧了,才稍稍能再使上一些力。
“娘娘您坚持住!”
小姑娘也是头一次见这阵仗,实在心疼宋昭痛成这样,不觉有了些哭腔。
主手接生的李嬷嬷对她说:
“姑娘还是去外头候着吧?你在这儿哭着,娘娘也不好安心生产。”
云杉抹了把眼泪止住哭腔,却是半分也不肯挪动。
宋昭日前交代过她,说在生产的时候,无论是谁要唤她出去,哪怕是萧景珩,她也不能离开半步。
如今小福子是不能从旁随侍的,唯有云杉可以全程陪伴宋昭左右,
她更要时时紧盯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过了一会儿,见云杉僵着不走,李嬷嬷又说:“姑娘快去催一催热水来,老奴得给懿嫔娘娘清理下阴门。”
宋昭一心都扑在使劲生产上,无暇他顾,
云杉则先是冲门口高声喊了一句,“快打热水来!”
而后又肃声对李嬷嬷说:“嬷嬷专心做好你的差事,不必分心差使我做什么。你若分心要我家娘娘有个什么闪失,咱们可都讨不得半日好过!”
李嬷嬷瞧着云杉懦懦的,倒没料到这小姑娘呛起人来也是个厉害的主儿。
如此,她便不再说什么,继续专心替宋昭接生。
又过了不知多久,
伴随着宋昭一声声力竭声嘶的嘶吼,总算是将这孩子平安诞育下来。
嬷嬷们第一眼便是先去看婴孩的性症,
而后欢喜地向宋昭报喜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宋昭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这才略微松泛下来些。
李嬷嬷腾出空来,去一旁的托盘里摸出剪刀,正要去剪脐带的时候,云杉却察觉出了端倪。
宋昭生产所需要用到的一应一物,都是云杉亲手准备的,
如今李嬷嬷手中拿着的那柄剪刀虽然和她准备的很像,但云杉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细微处的差别。
她心下一紧,立马喝道:“且慢!”
趁李嬷嬷纳闷之际,云杉一把将剪刀从她手中夺了过来,
她目光不从李嬷嬷身上挪开,倒退着来到妆台屉子旁,从里面摸出了一把平日里用来裁剪针线的剪刀。
云杉的动作十分利索,先用白酒涂抹了刀刃,又淬了火,这才将剪刀交给另一名嬷嬷,让她去剪断脐带。
等脐带被剪断后,嬷嬷朝着小皇子白嫩的屁股上拍打了几下,
小皇子立刻哭出声来,
且哭声洪亮脆生,叫人听着心安。
等着简单清理了一番孩子身上的胞衣后,嬷嬷将孩子抱给宋昭瞧了一眼,
“娘娘您看,小皇子生得可真俊呐~”
宋昭看着这个陌生的小家伙,
皮肤雪白,眉毛浅而有形,眼皮的褶皱极深,像极了萧景珩那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
不过精致高挺的鼻与微微翘起的唇峰,倒是和宋昭如出一辙。
她心中自是欣喜的,又一时不自信这么个可爱的小家伙,竟当真是从她腹中钻出来的?
愣了好办会儿,才笑着说:
“抱出去让皇上也瞧瞧吧。”
等嬷嬷们巴儿着出去报喜时,云杉依旧寸步不离地守着宋昭,
她心疼地擦拭着宋昭脸上的汗水,哽咽道:
“实在是辛苦娘娘了。”
宋昭浅笑着低声回了一句,
“总得辛苦这一遭,往后的日子才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