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邺城政变(1 / 1)

inf 永和五年(公元349年),十一月,正值隆冬时节,邺城白雪皑皑,显得纯净无暇。

后赵中书令孟准、左卫将军王鸾入宫面圣,劝谏石遵道

“石闵专权,隐有不臣之心,望陛下夺其兵权,方能使社稷转危为安。”

石遵也心生悔意,当初就不该以石闵都督内外诸军事,如今自己与他关系破裂,一旦石闵反叛,又该如何制他。

“卿等所言甚是,朕当传召诸王入宫,与他们共商大事。”

石遵打着拜谒郑太后的幌子,将义阳王石鉴、乐平王石苞、汝阳王石琨、淮南王石昭等人尽数唤至太后寝宫,与他们密谋诛杀石闵。

诸王怨恨石闵专权,纷纷出言支持,唯独旁听他们密谋的郑太后拂袖怒道

“当日李城起兵,如果没有棘奴(石闵乳名)出力,哪有我们母子今日的荣光!

“纵使他居功自傲,也罪不至死,应当宽纵他,岂能妄杀大将!”

郑太后名为郑樱桃,石遵废杀石世之母刘太后,尊自己的生母郑樱桃为太后。

这位郑太后出身低微,曾是西晋大臣郑世达的家妓,因为生得美艳,而被石虎纳入府中。

只是此人手段毒辣,曾以谗言构陷石虎两任正妻,使二人先后殒命。

正因如此,石遵素来畏惧母亲,如今遭到郑太后训斥,虽有孟准、王鸾以及诸王的支持,但终究还是罢弃此议。

众人大失所望,只得离开宫城,各归王府。

义阳王石鉴回到家中,立即唤来亲信宦者杨环,前往石闵府上暗通消息。

石鉴自然不会告诉石闵实情,只是说石遵与众人在太后寝宫密议,准备谋诛石闵,绝口不提郑太后力保石闵一事。

石闵闻言大怒

“非我之力,安能使其登临至尊之位,石冲举大军十余万南下,也是我平定的叛乱,如今却要兔死狗烹,我何罪也!”

说罢,对杨环道

“回去告诉义阳王,石闵感其恩义,今日欲举大事,当以大王为国主!”

杨环大喜,匆匆回去义阳王府向石鉴报信。

而石闵则将与他关系亲密的李农,以及右卫将军王基邀入府中,对二人愤慨道

“我为国征战,不惜性命,如今却遭主上猜忌,若是坐以待毙,毕竟命丧奸佞之手!

“今日邀二位过府,便是要与二位共谋大事。

“义阳王,仁德昭于四海,有明主之姿,我欲奉义阳王为主,扫清宫廷,二位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说着,石闵冷冷地注视着李农、王基。

二人知道,今日若不答应石闵,自己不可能活着走出他的府邸,于是拱手道

“当从武兴公之议!”

石闵这才展露笑容。

李农麾下有数万乞活军,而王基执掌禁军,得二人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石闵当即派遣部将周成、苏彦统帅三千甲士,杀向宫城,在王基的配合下,周成等人得以畅通无阻。

此时,石遵正与妃嫔在琨华殿游戏,周成等人率兵闯入,妇人自是惊恐不已,而石遵反倒少了惊慌之色,他询问道

“是何人泄露了消息?”

诸王前脚刚走,石闵就派兵入宫,必然是有人向他告密。

周成如实答道

“义阳王石鉴当为天下之主。”

石遵闻言,冷笑道

“我尚且如此,石鉴又能得意几时。”

周成不愿与他探讨这个问题,命人奉来毒酒,说道

“请君自裁。”

此前一直从容以对的石遵,直到此时,捧着毒酒的双手终于颤抖起来。

一旁周成紧握刀柄,显然,石遵若是不愿饮下毒酒,他自会拔刀相助。

石遵长叹道

“早知今日,就该遵从先帝遗命,前往关中,又何苦杀回邺城!”

说罢,仰头饮尽杯中毒酒,不多时,便发觉腹痛难耐,瘫倒在地。

周成冷眼旁观,见他痛苦挣扎许久,直至最终没有了气息。

也不知道石遵临终之前,是否想起被自己毒杀的刘太后、石世母子。

当然,这些已经不再重要。

太后寝宫,郑樱桃大声呼喊着要见石闵一面。

然而,石遵已死,周成、苏彦又怎会留下郑樱桃的性命。

莫非让这妇人活着,将来向石闵进谗言,为其子石遵报仇。

周成、苏彦杀死郑太后,而石遵皇后张氏,太子石衍以及劝说石遵收缴石闵兵权的孟准、王鸾,尽皆被杀,满门俱灭,唯有诸王幸免于难。

义阳王石鉴得知大势已定,迫不及待来到宫城,心急的他,有了石闵的支持,当即在琨华殿即皇帝位,下诏大赦天下。

又以石闵为大将军、封武德王,以司空李农为大司马,并录尚书事,以身处邺城的秦州刺史刘群为尚书左仆射,侍中卢谌为中书监。

一年之内,后赵历经石虎、石世、石遵、石鉴四位皇帝,并不意味着后赵的内乱已经平息。

正如石遵临终所言,他尚且落得这般结局,石鉴与石闵的蜜月期,又能延续多长时间。

相较于内乱不止的后赵,出兵占据幽州的前燕统治阶级,却是一番团结友睦的景象。

慕容恪总揽大权,从无僭越之举,恪守本分,而燕王慕容儁也对这位兄弟信任有加。

桓熙北伐,夺取长安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前燕,慕容恪并不关注桓熙收取关中的战果,而是对他推行的均田制很感兴趣。

作为当世最出众的几位人杰之一,慕容恪自然能够察觉到均田制在乱世之中,对于恢复生产所能起到的积极作用。

他一面向燕王慕容儁上书,请求在幽州效仿桓熙,推行均田令,又在给五弟慕容霸的信中提起了自己对于桓熙的欣赏。

均田制究竟是否出自桓熙之手,尚不可知,但桓熙能够不顾士族的反对,颁布均田令,足以见识到此人的进取之心。

反观其父桓温,行事畏手畏脚,以至于均田令如今只在梁、雍二州推行。

其实桓温也有自己的苦衷,荆州不比梁州、雍州,哪有那么多的无主之地让他分配给流民。

总不能父子二人都与江南士族撕破脸皮,终究还是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