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一遍又一遍的翻看着竹简,想找到嬴成蟜将要为此付出的代价。
但纵是嬴政把这竹简翻烂了、揉碎了,也没能从字里行间找到任何有关代价的讯息!
“这竖子!这竖子!”
嬴政抓着竹简的双手在颤抖,喃喃间声音满是怒气:“寡人乃是他的大兄!”
“有什么话不能与寡人坦言!”
作为秦王,嬴政不能接受国中出现如此超出他掌控和认知范围之外的事。
作为长兄,嬴政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弟弟背着自己背负沉重的代价,损命耗运只求助他完成他的伟业!
嬴政很生气!
嬴政豁然抬头,以愤怒、焦躁又洪亮的声音压下了所有朝臣的谏言。
偌大麒麟殿内只有嬴政饱含怒火的问话在隆隆回响:“王弟可还有其他交代?!”
悍夫当即拱手道:“启禀大王,长安君确实还有交代。”
嬴政迫声道:“速速道来!”
果然!
果然还有!
若是寡人不问,王弟就要藏着掖着不说了是吗!
但悍夫却挠了挠头,憨憨的拱手道:“卑下少智,恐难如数转达。”
“长安君特派军校四期生良随卑下一同回返咸阳,转达长安君之思。”
“现下弟子张良正在接受卫兵验查,验查过后便当入殿拜见大王。”
如果嬴成蟜是在奉命出征亦或是奉命救灾,张良便能和悍夫一同持奏报入宫。
但嬴成蟜这一次可是抗令出征!
凭借嬴成蟜家兵的身份,悍夫得以更加轻松的进入王宫。
但身为故韩遗民的张良却必然不能享受畅通无阻的待遇。
嬴政毫不犹豫的断声喝令:“传令卫兵,无须查验,速速引军校四期生张良入殿!”
“不!”
“郎中将高,汝亲自去引张良入殿!”
命令过后,嬴政忍不住焦躁的站起身来,在高台之上来回踱步。
一刻钟后,张良终于在赵高的引领下快步跑上高台。
将鞋履放在殿门外,张良拱手而呼:“大秦军校四期生张良,求见大王!”
殿门内立刻传来嬴政的呼声:“传!”
深深吸了口气,张良抬脚迈过门槛,生平第一次踏入了这座大秦的权力中枢!
迎接张良的,便是沉闷、寂静又满含压迫感的氛围,以及大秦君臣们齐刷刷的目光!
张良本以为他会被这座寄托着至高权力且雄伟壮阔的殿宇所慑。
但当真正踏入这座殿宇,张良却发现他心中并没有多少紧张的情绪,毕竟这大殿之上的熟人未免也太多了些!
迎着一双双探寻的目光,张良坦然的走到大殿中段,面向嬴政以尽可能阳刚雄壮的姿态拱手一礼,肃声高呼:
“大秦军校四期生张良,拜见大王!”
但即便张良已经尽可能让自己的出场姿态更阳刚一些了,可张良的身形却依旧窈窕纤瘦,其声音也格外软糯绵柔。
好在嬴政早就多次见过这名经常被嬴成蟜带在身边的娃娃,对张良的身材样貌和声音都已经颇为熟悉,更知道嬴成蟜对他寄予了多少期许。
所以虽然张良完全不符合大秦的审美观,嬴政依旧对张良露出了笑容:“昔寡人初见张先生之际,张先生方为稚童。”
“未曾想,如今张先生已可为长安君分忧也!”
张良强扯出了几分笑容:“皆赖长安君看重!”
君上他就是变着法子想让张某锻炼身体而已。
这忧谁乐意分谁分,张某的大腿都要烂了啊啊啊!
看出张良眼中的无奈,嬴政不禁莞尔。
但对嬴成蟜的惦念萦绕心头,却也让嬴政没心情寒暄拉拢,而是直接问道:“长安君令张先生转达何事?”
张良拱手再礼,而后朗声开口:“启禀大王!”
“长安君令弟子转达之事有二。”
“其一,长安君以为秦人为我大秦缴纳税赋、贡献民力,别国之民却不会对我大秦缴纳税赋、贡献民力。”
“是故,徭役与民力理应是秦人之于大秦的功劳。”
“只不过此功较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更不便于立刻封赏。”
“我大秦赈济救灾之举,与我大秦兴修水利、治理河道一般,非是对大秦万民无功而赏,而是因大秦万民之功方才下发的赏赐!”
听着张良的话语,吕不韦、淳于越等人全都眼前一亮。
以往他们去为黔首争取利益,都是从仁政、民力等角度进行展开,是用不同的治国思想去冲撞大秦的法治思想。
但嬴成蟜和张良却从大秦的法治思想自身着手,利用大秦法治的棍子去撬动大秦法治的根基!
毫无疑问的是,嬴成蟜和张良的着手点必定会比吕不韦等人的着手点更易于被大秦官吏接受。
但与之相应的是,一旦嬴成蟜和张良成功,大秦法治的基础也将被随之撼动!
冯去疾当即驳斥道:“长安君此言,大谬也!”
“徭役税赋乃是民之责,是所有秦人理应承担的责任与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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