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自己的宽慰没有成效,李牧也没有在意。
言语的力量是有限的,更何况李牧本就不善言辞。
能挽救司马尚的,唯有一场胜利!
乐乘略显急迫的发问:“主帅,我军可要追杀否?”
“现在秦长安君尚未走远,且秦长安君所部乃是奔袭而来,定然人困马乏。”
“若是我军即刻发骑士追杀,想来还能追上秦长安君所部!”
李牧收回投向司马尚的视线,摇了摇头:“秦长安君前番未曾布置伏兵、身后别无援军。”
“但秦长安君已利用亲身冲阵争取到了不短的时间。”
“秦长安君所部步卒完全有时间于秦长安君的归途布置埋伏、准备滚石。”
“若我军趁夜追杀,恐会落入秦军圈套之中!”
陉道之中,大军难以展开。
夜幕之下,斥候难以侦察。
李牧可以断定,嬴成蟜势必会在归途布置伏兵。
一旦赵军追杀,即便嬴成蟜所部兵力较少,也能借天时地利给予赵军重创!
乐乘遗憾的叹道:“惜哉!”
李牧却是露出了一丝笑意:“无须叹息。”
“现下局势依旧对我军有利!”
一众将领都目露不解。
此战之初,李牧就制定了闪击突进,趁秦军不备夺取镣阳城、黎城二城,打通滏口陉的战略规划。
可现在,秦军援军已经入驻镣阳城和黎城,赵军原定军略已经落空。
这局面,还对赵军有利?
不等众将发问,李牧吩咐道:“取坤舆图!”
两名家兵将坤舆图展于李牧眼前,又有一名家兵手持火把照亮了坤舆图。
李牧手持木棍点在咸阳城的位置开口:
“本将前番过高估算了秦长安君之能。”
“然此番秦长安君亲自率骑兵冲阵救城却令得本将醒悟。”
“秦长安君固勇,却终究只是人,而非仙神。”
“秦长安君的一切军略看似奇诡怪异,却终究要落于将士们身上去执行。”
“秦长安君之所以需要亲自冲阵,就是因为秦军主力无法达到秦长安君需要的速度。”
“所以……”李牧手中木棍自咸阳城滑向黎城,并重重点在黎城处道:“秦长安君现下所率绝非秦军主力,定是秦军偏师!”
李牧很自信。
李牧也自问不会愧对"武安君"这个封号。
但嬴成蟜的战功确实太过显赫。
韩、魏、楚三国先后亡于嬴成蟜之手。
赵、燕二国全都挨过嬴成蟜的重拳。
赵国邯郸城更是曾被嬴成蟜突入过一次。
若非嬴成蟜被咸阳城的安危所困,嬴成蟜甚至有机会夺取邯郸城!
嬴成蟜身上更还有着诸多神秘光环,他说大洪山要吹南风,大洪山就吹南风!他说内黄地要大旱,内黄地就大旱!他说天下要大雨,天下就大雨!
当李牧真正面对如此强敌,李牧很难不打起十二万分警惕,并尽可能高的估算嬴成蟜之能。
然而一场打崩了司马尚信心的黎城保卫战,反倒是让李牧找回了自己的平常心,得以用平视的视角去分析嬴成蟜。
看着落于黎城的木棍,乐乘若有所思道:“既然秦军主力未至,我军的闪击之策就仍未落空。”
“这或是我军之机!”
李牧笃定的说:“这就是我军之机!”
“与太行山之间更近的距离,是我军此战最大的优势。”
“而现在,虽然秦长安君已领偏师奔袭而至,我军的这一优势却未曾完全沦丧。”
“都尉司马尚!”
怀疑人生中的司马尚听到呼唤,下意识的拱手而呼:“末将在!”
李牧肃声道:“本将欲拨生力精锐步卒两万予都尉司马尚,令都尉司马尚率此两万精锐步卒翻山越岭至黎城西侧。”
“而后死死的钉在黎城西侧陉道之上,阻截过往的一切秦军将士并秦军辎重。”
“并在收到本将命令之后配合我部夹击黎城,以擒秦长安君!”
“此令,万难!”
“都尉司马尚可敢接令否?!”
太行山中自有小路可以绕过黎城。
但那些小路之所以未曾成为秦赵二国必争的战略要道,就是因为它们要么极其狭窄,要么极其陡峭,要么既狭窄又陡峭,只要一场小雨就无法通行。
司马尚确实可以领着步卒们通过这些小路跨越黎城。
可一旦司马尚接令,他便将身处孤立无援的境地。
万一局势不利,司马尚所部无法迅速退军!
只要一场小雨,司马尚所部与李牧所部的通讯线和辎重线就会被切断!
但司马尚却好似看到了救赎的希望一般轰然拱手:“末将,愿往!”
“只要末将一息尚存,绝不会令一名秦军通过滏口陉驰援黎城!”
李牧此令确实非常危险。
但执行李牧此令却不需要动脑子,也不需要临阵思索对策。
只需要死战不退!
对于正处于自我怀疑状态的司马尚而言,这毫无疑问是最适合他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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