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后并没有危言耸听。
事涉宗室颜面,事涉血脉纯洁,一旦触龙将此事传扬出去,赵太后本人可能会因其身份而被留下一命。
但所有陪侍过她的男子、所有知情的宫女宦官全都得死!
即便只是为了自己的性命,温泉内的八名男子也猛的冲上了岸,拦在了触龙面前。
赵佾沉声道:“左师,留步!”
触龙震惊的看着赵佾:“春平君!连你也……”
这赵佾可是赵王偃的亲大哥啊!
面对触龙震惊的表情,赵佾反倒是生出了几分快意:“此不过只是人之常情而已。”
“难道左师壮年之际不曾行男欢女爱之事吗?”
“左师何必如此紧张!”
本君身为昔日太子,却被赵王偃夺走了本君最珍视的王位。
而今,赵王偃最珍视的女人却主动爬上了本君的床。
这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更是属于本君的复仇!
触龙毫不留情的喝骂:“我等生而为人,而非牲畜,就是因我等有人伦、有礼义!”
“尔等行如此荒诞之举,与禽兽何异?!”
赵佾毫无惭色的笑了笑,转而道:“本君知左师正直。”
“但左师的正直理应是为了让大赵越来越好,而不是让大赵陷入混乱!”
“左师对外袒露此事的后果,左师自己也说的清清楚楚。”
“拜请左师为我大赵,隐忍一二!”
触龙深深的吸了口气,认真的说:“若太后能安分守己、好生教导大王,不再行如此荒诞之举。”
“本官可以当做今日什么都没有看见。”
劝谏的目的是为了扶正错误,而不是为了发泄怒火。
只要赵太后以后能不再与一群野男人厮混,触龙便将今日见闻带入坟墓之中又如何?
然而回应触龙的,却是赵太后不满的问话:“孤身为太后,孤于宫中寻些乐子还需要左师应允?”
“先王许左师佐政,乃是因大王年幼,故而请左师教导大王。”
“先王却是不曾令左师也教导于孤!”
先王没死,孤需要做个贞洁烈女。
先王死了,孤还需要做个贞洁烈女。
那先王不是白死了吗!
触龙心中也随之恍然。
从听到赵太后的声音到闯入温泉,这一切都太顺了!
想来,郭开根本就不曾于宫中埋伏五百刀斧手。
郭开布下的,唯有这玉臂粉腿胭脂阵!
悲哀的轻声一叹,触龙肃声而喝:“那本官,就不能熟视无睹!”
“若想此等寡颜鲜耻之事不被传于宫墙之外,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不去做此等寡颜鲜耻之事。”
“还请太后速速穿好衣裳,明日本官再来劝谏!”
触龙知道自己已经中计了。
但触龙的性子却不能让他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更不可能昧着良心说谎话!
赵太后怒声而喝:“尔等还愣着做甚?”
“拦住他!”
赵佾冷声道:“左师,得罪!”
呼喝间,赵佾一马当先冲向触龙。
触龙手中枯枝也毫不犹豫的打向赵佾,厉声道:“本官身为大赵左师,更是先王钦定的佐政大臣,尔等安敢如此待本官!”
“速退!速退!”
可惜,没人在意触龙的恐吓。
触龙奋尽全力的挣扎,八名赤着身子的男子也七手八脚的扑向触龙。
双方争斗之际,赵佾抱着触龙便滚落于温泉之内。
“老匹夫!”赵佾喝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尔以为本君不敢杀尔乎?!”
触龙的脑袋被赵佾完全按进水中,无法呼吸,就连挣扎的力度都轻了几分。
赵太后这才开口:“住手!”
赵佾又把触龙的脑袋按入水中一遍,方才抓着触龙的头发将他拎出水面。
大口喘着粗气,触龙坚定的说:“要么,就杀了本官!”
“要么,本官就必然会直言上谏!”
赵太后踱至触龙面前,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还请左师教孤。”
“为何左师会深夜入宫?”
“为何左师能顺畅无阻的出现在照眉池旁?”
顿了顿,赵太后补充道:“王宫事关大王安危。”
“此问不只是孤之问,亦是大王之问。”
触龙大口喘着粗气,嘴角勾勒出一丝自嘲:“乃是相邦令本官此刻入宫。”
“乃是郎中令葱令本官于照眉池旁等候。”
赵太后眸光猛然一冷:“郭开!赵葱!”
“此事,孤记下了!”
赵太后哪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当刀使了?
今夜乱事分明是郭开不想亲手除去触龙,所以就把触龙丢给了她而已!
赵太后本以为她已与郭开达成默契。
赵太后允许郭开随便摆弄前朝,郭开也需要为赵太后提供遮掩和空间,由着赵太后肆意嬉闹。
而今,郭开却破坏了两人之间的默契!
挥了挥手,赵太后道:“送左师去宫门等候。”
“春平君,应该明白该怎么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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