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乡口处爆发的欢呼,韩夫人嘴角勾勒出一丝美丽的笑容。
“传孤令!”韩夫人高声喝令:“奏乐!”
来自长安宫的乐师和长安君府的乐师分列左右,自长安君府正殿门处一字排开,一路延伸至长安君府门外。
琴音瑟瑟、筑音铿锵。
歌女引吭、舞姬凌空。
数百名乐师交响而奏的华章以长安君府为中心,向着整个长安乡扩散而出。
长安君府客院。
张葩不解的抬头看向院外:“公主此番怎的突然奏起如此华章?”
嬴成蟜凯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虽然每次嬴成蟜凯旋之际,韩夫人都会亲自迎接,但更多都只是以母亲的身份去迎接凯旋的儿子,除了迎接时的人更多一些外,和寻常人家并无太大区别。
可这一次,韩夫人却把夫人和封君有资格享用的排场直接拉爆,摆出了最为宏大的场面。
这不符合韩夫人的性子啊!
张让嘴角含笑:“自是因公主快哉也!”
张葩愈发不解:“长安君又不是第一次凯旋了。”
“且公主与楚国之间也没什么仇恨。”
“长安君此战灭楚,值得公主如此快哉吗?”
张让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张良。
张良当即乖巧开口:“良以为,此战长安君灭的是楚国还是赵国亦或是齐国并不重要。”
“长安君此战以水淹下邳城,而后亲斩楚王启、屠尽阖闾城内的楚国王室、大肆杀戮楚地百姓。”
“这才是真正值得公主快哉之事。”
张葩又是一怔,而后若有所思道:“但快哉之本,却非是在楚,而是在韩?”
“亦或是说,在于韩人?”
张良认同点头道:“良以为,长安君此战应该能让故韩之民看的清楚。”
“昔长安君灭韩看似残忍,但长安君却着实顾虑到了亲族之情,已是手下留情。”
“昔长安君借公主手书收揽故韩百姓,也非是因长安君需要故韩百姓为他所用,而是因长安君需要一个不杀故韩百姓的理由。”
“是故,公主快哉也!”
嬴成蟜亲自领兵灭韩这件事终究是横亘在很多韩人心里的一根刺。
所以很多韩人虽然住在长安君府客院,但却并不认同嬴成蟜的身份,而是只愿听从韩夫人号令。
虽然结果都还是为嬴成蟜做事,但却少了对嬴成蟜的尊敬和效忠。
韩夫人看在眼里,恼在心里。
而今嬴成蟜灭楚一战却足以让那些韩人明白。
强如楚国都能被嬴成蟜灭了,弱如韩国又如何能扛得住嬴成蟜的兵锋?
楚地不知多少权贵的鲜血和性命更是证明了嬴成蟜的手段与狠辣。
嬴成蟜完全不需要借身份之便才能灭韩,嬴成蟜实在是因身份之困而对故韩颇多善待!
仁慈,总是对比出来的。
张葩沉默几息后,慨然道:“昔长安君灭韩,某深恨长安君。”
“可纵观长安君历次出征,手段最温和的,却恰恰是昔灭韩之战!”
“长安君心里是有母国的啊,只可惜身在两国、各为其主而已。”
张让撇了张葩一眼:“痴长年岁,还不如良儿看的分明。”
“既已知公主所愿,还愣着做甚?”
“唤上我张氏所有子弟,齐迎长安君!”
张葩懵懵的眨了眨眼:“我等,不是门客,而是门客家眷。”
“也要去迎长安君吗?”
张让恨其不争道:“豕乎?”
“良儿说的清楚,公主奏华章不是给门客听的,而是给韩人听的!”
“张氏子弟非韩人乎?!”
张葩赶忙拱手:“唯!”
见张葩拎着张良就要跑出去,张让赶忙吩咐:“切记,尔等莫要再口呼长安君,而是当称君上!”
“良儿留下。”
张良对着张葩拱手一礼,便迈着小碎步跑回了张让身旁,声音糯糯的发问:“可要扶叔父往书房乎?”
张让露出一丝笑容,揉了揉张良的小脑瓜:“然也。”
“今日良儿当多言几句。”
“未来的张氏,还需要你等多多顶梁啊!”
张良抬起头,认真的说:“有叔父在,我张氏自当绵延!”
张让笑而摇头,抬眸看向那被一根根火把照亮的夜色,轻声喃喃:“新天已亮。”
“总该有一代新人换旧人。”
——
张葩并不知道张让在想什么,他只是尽职尽责的把上至走不动、下至不会走的所有张氏子弟全都拽了出来。
一左一右怀抱两个不到一岁的小婴儿,张葩口中还在低声呼喝:“快,都走快些!”
“小心看路!”
一路跑到前院,张葩便见其他虽非门客却是故韩男丁之人也在陆续赶来。
张葩赶忙组织张氏子弟排列整齐,又将怀里的婴儿交给其他子弟抱着,低声叮嘱:“稍后都称君上!”
“此乃族长之令!”
前院内因大量涌入的人群变得有些杂乱。
立于门槛内三步的韩夫人背对众人,嘴角却略略扬起一丝笑意,再度喝令:“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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