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曾经的家成了什么样子(1 / 1)

记忆应该是斑驳的老相片,黄、霉、残缺不全,看不清楚那黑白色的模糊人影。

许多画面像被修复的老相片,在周福喜心中变得清晰。

他发现现在站着的位置,曾经是大王镇中学的篮球场。

那时候宓后就在这个学校读书,他也常常来这里找她,有时候来的早了,她还未下课,他便会站在篮球场的这个位置等着。

水泥色的篮球场上,白色小瓷片镶嵌成的线,铁青色支架的排球网,资金有限的大王镇中学习惯于在需要时将篮球场转变为排球场。

篮球场一侧是爬着苔藓的台阶,有一溜万年青远远地蹲在盆子里,尚未修整完的工地布满着水坑,雨后昏黄的泥水像一滩等待发酵的玉米面。

他在篮球场上无聊地发呆,有时候宓后放学了,也不喊他,就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用她那双灵巧的眼眸笑眯眯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缓缓抖动着,一眨一眨的眼帘里盈着笑意,微微翘起的眼角已经有着美人的风情,秀气的鼻子,红润的唇。

“西虎,你在发什么呆啊?”她出声的时候,就会说这句话,好像她不是故意躲在他后面,而是因为他在发呆才没有注意到她一样。

周福喜回过神来,看着少女的雕塑,嘴角逐渐温柔。

那个年代的女孩子,往往是心理上更加早熟,精神上更加富足和深刻,而现在的女孩子倒是生理上更加早熟,至于精神上和心理上则早早开始修仙。

宓后是典型的早熟少女,除了她的妹妹宓锦鲤,对于其他任何接近周泽华的女子,都心怀警惕和抗拒。

后来周泽华事业有成,从养歌舞团办模特大赛选美比赛,再到进入影视圈,从投资电影电视到自己去演戏,常常把宓后气的好久都不理他。

倒是宓锦鲤跟在周泽华屁股后面,只要那些女明星模特和参赛选手什么的愿意给她好吃的和玩具,她就又甜又乖巧地叫人家姐姐。

2004年周泽华离开时,宓后和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

……

回忆着往事,周泽华的双手一直没有离开过宓后和宓锦鲤雕塑的头顶,轻轻抚摸着。

雕塑形象并不是像蜡像那样精细,周泽华从雕塑身上看见了独属于两姐妹的那种气质和感觉,能够和他记忆中的印象相重叠。

这雕塑是大师作品,一般的匠人没有办法把两姐妹的神韵气质传达的如此还原。

在周围的绿荫中,郡沙炙热的阳光倒是稍稍收敛了那份肆意,周福喜眨了眨眼睛,仰头看了看太阳,目光离开两姐妹的雕塑,留意到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老头走了过来。

他看到那个斜斜地横跨整张脸的刀疤,就想起了眼前明明身子骨硬朗,脚步却似乎有些不稳,随时准备摔倒的老头是谁。

老头叫谢立雄,原籍宝庆。

周福喜对宝庆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耍狠。

清朝末年,宝庆人四处闯荡找生活,有一帮子人到了武汉,和地头蛇起了冲突,双方打打杀杀闹得不可开交,后来两江总督胡林翼出面了。

胡林翼想了个法子,让双方各出一人,穿烧红的铁鞋走到沸腾的油锅里捞铜钱。

宝庆这边出人了,地头蛇这边没有。

谢立雄还没有这么狠,年轻时便是附近的闲汉,勒索下学生,调戏下小姑娘耍耍流氓,找老实的摊贩收保护费,过的就是一般地痞流氓的生活。

现在他老了,正是典型的坏人变老了的这种状况。

谢立雄也有撞到过周泽华手中,那时候的周泽华性情温和儒雅,秉承着做人就要用做人的手段解决问题,并没有直接弄死谢立雄,只是入乡随俗和他玩了一把宝庆人耍狠的手段。

周泽华自然是啥事没有,谢立雄脸上留下了这一道刀疤。

在离他还有两米远的距离,谢立雄就开始脚步踉跄,准备撞上周福喜。

只是这老头眼看着就要在周福喜身前躺下,忽然脚步交错转了个弯,身体向前倾倒,发现自己真的要摔个大马猴,他连忙加快脚步想抬起上半身平衡。

结果却一直斜冲到大马路上,压低的身体从被绿化带遮挡的死角中跑了出去,直接被一辆治安署的车撞上然后碾压了过去。

“嗳……怎么回事啊?老熟人一见面就要表演碰瓷治安署的车,咱当年也没有这么勇猛过啊?真是老骥伏枥,意在警车啊。”周福喜赞赏地点了点头,他站在这里一动没动,都没有挨到谢立雄,肯定和他没有关系。

树荫下休憩的居民,顿时蜂拥而至。

“这老倌子,终于死噶哒!”

“你细点声,万一没死咧,他屋里就要找你麻烦!”

“他这种人,现在才死,也算高寿。”

“肯定是看人家后生脸生,是外面来的,不清楚他底细,就想去碰瓷讹人家,哪个想到刹不住脚!”

“同志,你们这是光速出警咧!”

周福喜本想挤进去看看热闹,看看能不能帮治安署署员们充当下调解员,眼角的余光却发现社区的楼房中似乎有一处熟悉的景致,像是曾经最熟悉的画面,从他的记忆中剥离出来,投映到了现实中。

于是他转过身去,穿过更多朝着大马路边挤过去看热闹的人群,脚步匆匆,甚至踩碎了一个不知谁家孩子的玩具。

只见高标准的安置楼房中,竟然保留着几座低矮的楼房。

这些低矮的楼房,皆是二层三层小楼,用高高竖起的铁丝网围住,看上去一直有人打理养护,保留着着上个世纪城乡结合部建筑的怀旧风格。

不明内情的人,大概会以为是破旧小镇拆迁后,留在这里固守的拆迁户,和周围的高楼显得格格不入,活得好像无法离开从前的世界,又像是被新的时代所遗弃。

只有昔年大王镇的人,会依稀记得这几栋低矮的楼房,是一个叫周泽华的人住过的地方,人早已经不知去了何处,而负责开发安置社区的公司,小心翼翼地保留着这这几栋楼房的一砖一瓦。

即便再怎么保养,没有人住的楼房终究会渗透出一种寂寥空旷的落魄感,八九十年代还算十分讲究的楼房院落,在如今周围优美的环境和住房条件的衬托下,也只是旧时代的残痕。

为什么留下了这几栋楼?

因为她们在等他回来?

怕有朝一日他终于回来了,却找不到自己的家,会心生孤寂和落寞,会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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