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你准备好了么?”楚子涵轻声问。
“当然,学姐,但我还是第一次,不免有点紧张……”路明非一如既往的到了关键时刻就有点犯怂,面对那张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庞大家呼吸相闻,他似乎都能看数清楚楚子涵有几根睫毛。
“没关系,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就这么一次机会,一定要好好对待。”三年来楚子涵都是这样宽慰路明非的,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也依旧如此,每到这种情况她总是会露出轻轻的笑意,哪怕上一秒路明非还在打退堂鼓,面对美人一笑他就立刻能雄起了。
“遵命!”路明非小声说,他藏在大幕的后台里,看着楚子涵整理校服裙摆,摒除杂念,从容地登上主席台,当她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一刻,台下的掌声马上如海如潮,还有人吹起口哨,搞的好像什么偶像的演唱会。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我是楚子涵。每年我们都会告别旧朋友,迎来新同学,我也曾经和大家一样坐在台下,为很多意气风发的毕业生鼓掌欢送,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站在台上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毫无疑问是非常标志的演讲稿,校长欣赏老师点头,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也没什么很精彩的,但让楚子涵说出来,台下那些平时里精彩捣蛋的二皮脸们,在这一刻也格外安静。
因为这是毕业生们的舞台,楚子涵在做告别演讲,她要毕业了,作为毕业生代表既本校学生会主席兼唯一指定校花,她的离去毫无疑问堪称噩耗般悲伤的事情。一想到每周的升旗仪式上再也没有穿黑丝的学生会长,热血好男儿们恨不能相互拥抱痛哭流涕,她的毕业等同于带走了他们那无处安放的青春。
路明非的位置大概是全场极少数能看见楚子涵背影的了,大多数时候楚子涵对他来说都是只能仰望的人,是北极星一般指引前路的明光,但唯有这种时候路明非才会意识到这位学姐其实也是个柔弱的姑娘,穿着英伦风的西装校服看上去也还是那么瘦弱,肩膀窄的好像轻轻一下就能搂进怀里……
好听点说,这叫非分之想,难听点说就是YY,但他没法克制自己三俗的心,好看的东西就是好看,就连校长不也贼喜欢让楚子涵代表仕兰中学各种征战赛场么,别的学校出来的是四眼仔,纵使头脑发达口齿伶俐,形象上就赢不过漂亮姑娘,更何况漂亮姑娘智商也一点不比四眼仔差。
校长都如此就更别说他路明非了,这三年大家都在学生会的屋檐下共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少女漫画里那种两个一起伸手拿同一份文件,不小心手指相碰的画面也不是没有过啊!只不过他春心萌动,楚子涵则往往默不作声地继续做自己的事,好像刚刚那旖旎的一幕根本就没发生过。
落花流水去无痕,大概就是这么一种感觉了,路明非以前暗恋陈雯雯的时候总是喜欢幻想写有的没的,譬如和陈雯雯花前月下一起散步,再比如他跟陈雯雯结婚的时候是否应该邀请高中同学……
后来他开始对楚子涵有好感,反而很少脑洞大开,因为会觉得脑补楚子涵是一种亵渎她的行为。学姐自然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路明非的人生衰了那么多年,第一次遇到会那样对他好的人,就像刺破阴霾乌云的一道光,圣洁,纯净,难以捉摸,似乎把世间所有赞美之词都用到她身上,也没法诠释她的好。
所以路明非选择只是看着楚子涵,无论距离远近,仅仅是能看见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他的喜欢往往并不贪心。
“毫无疑问他是在我之后最优秀的人选,如果仅仅有我一个人这么说,相信很多人都会觉得我在徇私。但这些年来他的进步有目共睹,三年前大家认识他只是因为他那些不好的名声,而三年后大家认识他,是因为他获得了绝大多数的认可。那么就请用掌声欢迎学生会主席的新人选,路明非。”
楚子涵的告别演讲已经到了尾声,她站向一旁,向着身后伸出手,在雷动的掌声中,身穿仕兰中学校服的路明非走的昂首阔步,肩头挂着代表身份的流苏,主席台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乱花渐欲迷人眼。
如果是以前路明非会觉得这掌声是因为楚子涵的面子,才施舍给他的,但现在他清楚地知道,那些掌声真的是给自己的,陈雯雯在鼓掌,苏晓樯在鼓掌,柳淼淼也在为他鼓掌,哪怕是当初把他暗恋陈雯雯这事当笑话乱说的赵孟华,在这这一刻也为他送上了掌声。
原因无他,这三年来路明非尝试着把自己变成了楚子涵第二。
当然,楚子涵是女生,他还没有发展到引刀自宫的地步,人家花容月貌家境殷实,他没钱没财,也就身高最近追了上来。他模仿的是楚子涵做事的方式,认真,热情,负责。以前他只是在文学社跑腿,后来他加入学生会,为全校开始跑腿,就连他的班主任也惊讶于路明非的转变,不再对他冷言奚落。
虽说在成绩这方面,他并不是顶尖的,更比不过楚子涵,但办事这方面所有老师都对路明非有口皆碑,勇闯男厕也能打扫到如镜面般发光的态度,更是堵上了曾经对他恶言相向的嘴,任凭你千言万语,也莫想撼动我的禅心。
这么做确实代价很大,中途也一度想要放弃,那么拼命把自己空余的时间都奉献出去了,想要的不过是一些认可而已。
但最终都还是坚持了下来,因为他的所有一切楚子涵都看在眼里,每个月楚子涵都会以学生会团聚之名,请学生会里表现优异的干部们吃完游玩什么的,每次都能有路明非。就算还是有人想拿以前的话嘲讽他,也没办法说出口,他确实干的不错,大家都看在眼里,楚子涵都接受了,其他人又能说什么闲话呢?
三年之前,学校的春节晚会上有团体舞的环节,路明非羡慕的要死,看着聚光灯中男孩女孩的侧影,心说那要是我就好了,穿着那么酷的表演服,当万众瞩目的焦点,还可以明目张胆地拉女孩的手。但那时他毫无才艺可言,只能呆在灯光室里拨动开关,让聚光灯依次照在那些登场的同学身上。
三年之后,他终于站到了自己曾经万分羡慕的位置上,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三年的努力转变是有楚子涵罩着的,路明非心知肚明,也是因为想要一直看到楚子涵,路明非才能坚持走到今天,当下这一刻的掌声他受之无愧。
学校的新闻部员们拿起相机,拍下路明非和楚子涵并肩站立的一刻,每年毕业会上都会拍照留念,闪光灯打出炫目的光。
楚子涵摘下了自己校服西装胸口上的装饰,那是枚纯金的纽扣,点缀着流苏状的结穗,这就是仕兰中学学生会长身份的代表,每一任学生会长都会在任期拥有它。当自己要告别这所学校的时候,将由上一任学生会长,传递给下一任,就像代代薪火相传。
“感觉怎么样?”楚子涵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
“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路明非也低声说,“挺好的,不过感觉压力还是很大,怕自己会做不好。”
“就剩下一年了,没什么难的,就像你以前做过的那些事一样,继续保持。就算我不在了,也千万别懈怠。”
“三年了,学姐你还是这种妈妈桑的口气……”路明非心说您这样是要敞开胸口的怀抱给我温暖么?
“因为我比你大。”她只用一句话就干趴了路明非的无限脑洞,因为我比你大,比你更成熟,比你更优秀,所以我照顾你就是应该的,这就是她的潜台词,每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路明非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去反驳。
楚子涵亲手为路明非戴上那枚纯净纽扣,看着她纤细的指尖在自己胸口拨弄,路明非觉得自己也开始像个成功人士了,出门之前必然有贤惠的妻子为自己系好领带,送上告别的香吻。想来那些西装革履满脸牛逼哄哄不差钱的家伙,都是这么过日子的吧?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呐!
想到这些原本还有点怂了吧唧的脊梁不禁又挺的更高了一些,纵观仕兰中学群雄逐鹿,英雄并起,还没有哪位能有让楚子涵给系纽扣的殊荣吧!今儿这场戏,爷就是主角!
又是无数闪光灯,这一幕将留在仕兰中学的校史档案里,成为后来无数新生瞻仰的对象。
路明非心想要是是楚糸看到她老姐给自己系纽扣,大概率得暴跳如雷,表情一定很精彩,那妞似乎一直对自己抱有很大的敌意,自打自己加入学生会,三天两头就找机会使绊子。路明非碍于她是楚子涵的妹妹,秉持着好男不跟女斗都的理念一直视而不见,搞的楚糸每次处心积虑挥出致命的一剑,每每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可惜的是这会儿楚糸已经不在仕兰中学了,三年前楚家叠墅被水泡塌之后,鹿天铭索性决定举家搬迁去京城,这座每年都神经病般下雨的城市,委实不能算是个宜居的好地方。理所当然两个女儿都应该一起转学,楚糸是跟着去了,楚子涵却没有走。
谁也不知道她是用什么理由说服鹿天铭的,总之鹿天铭同意让她留下来,并在本地给她置办了一套公寓用来生活。
楚糸走的时候邀请了所有的好友,路明非也去了,这姑娘吃着吃着就哭的不行,大家纷纷安慰,她却跳起来掐着路明非的脖子满眼通红,说你要是敢有非分之想我就杀了你哦,把路明菲吓个半死,因为他真的从那双看似柔弱无骨的手里感觉到了杀意和力量。
没有她是好事,这会儿却没来由地想起了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妖精,路明非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其实内心深处有点抖S的性格?巴不得这会儿楚糸就在台下坐着,满脸羡慕嫉妒恨的看着自己,自己则以冲刺滑轨的姿态飞扑到她面前,阴惨惨地笑着,说我一直都想看看你这种表情,这副嫉妒我的表情。
在潮水般的掌声里,路明非与楚子涵一起向全场鞠躬,隐入幕后,从旁边的小台阶回到班级上的座位。
路明非的位置很好,他左手旁边就是陈雯雯,自从当初大家挑明之后关系不但没有变僵,反而更好了,陈雯雯经常分享自己的心事给路明非听,路明非也是一个很好的树洞和电台男主播,总会说些让陈雯雯会心一笑的话。
“路主席好!”右边传来欢脱的笑声,路明非右边座位是苏晓樯,按照她的说法,路明非能当上学生会主席,有她多年来不辞辛苦喂养之功,大家属于异性死党,拿彼此开玩笑都是常事。
前有楚子涵亲手系纽扣,后有左右两位美女作伴,这场面要是穿越回去跟以前的自己说,以前那个路明非铁定都不信。
可时过境迁他也是仕兰中学能叫上号的人物了,像陈雯雯这等文学社长甚至还得仰仗他的鼻息,因为社团每个学期的预算经费可是由他批的。他不像楚子涵那么绝对公正,手握权力的时候也会徇私枉法,偷偷给文学社多批300块钱买书的预算,自己还偷偷往里面加200,以示苟富贵勿相忘之意,虽然发达了,他可不会忘记自己曾经是文学社的一分子。
楚子涵回自己班上的时候,看见座位后排站着许多带相机的人,有的还有工作牌,似乎是外来的记者。作为本地有名的贵族中学,仕兰中学是经常要上报纸的,毕业季正是宣传的好时候,报纸上会说仕兰中学又有多少学子,考入了知名大学。
“楚子涵同学?”相机咔擦,定格下楚子涵错愕的目光,紧跟着是从相机后面冒出来的一对大胸,而不是某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