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时,凭空风起,仿佛吹的郑飞仙的身体随风急动,又好似是她的身动带起了急风。
平实无华的直击出掌,那是郑飞仙的风格,也是她郑飞仙才能击出的一掌。
只有身在其中的咖尔才能体会这一掌来势的迅猛,感受到这一掌凝而不散的庞大压力。压的他几乎想逃,压的无法忘记面对的是天下第一高手!有着‘步步惊仙,掌掌惊天’殊荣的天下第一高手!
咖尔的瞳孔骤然放大,充满血丝,不顾一切的、迅速出掌抵挡。
当年面对郑飞仙他逃了,这些年来回忆时既觉得当初的决定明智,又觉得无比遗憾。他内心总有个声音在说,当年打下去他未必就输。如今他再次对郑飞仙,身上寄托着黑狼联军无数勇士的期待和信任,寄托着多年苦练带来的自信。
他不能逃,绝不能如当年那般留下遗憾。
掌掌相击,没有震耳欲聋的爆响。
然而咖尔粗壮的双臂肌肉刹那间急骤抖动,变得通红。他的人倒退七步,过处砖石尽碎,血涌上喉头不等他压下就喷了出来。
郑飞仙身形翻旋着高抛。
这看起来并非如何精妙的连招。但这是郑飞仙的风格。
常人交手得此空隙势必能排出体内异气,再次凝聚内劲以待出手又或借此间隙抽身退避。
但面对郑飞仙不能。因为常人的一掌绝没有她的威力,旁人的一掌也绝无法让咖尔有险死还生的畏惧。他根本没有办法退避,在他势子还没拿稳,还未将顺双臂冲击入身躯经脉的气劲化解完的时候郑飞仙已经自高空落下。
如仙落凡尘,其身姿婀娜美妙如仙,其掌威力神猛如仙。
“啊——!”原本出声呼喊容易导致内气絮乱,生死相斗本是大忌。但咖尔此刻已经拼命,只有竭尽全力的、声嘶力竭的大吼才能让他抛开对死亡的恐惧,不顾一切的奋勇推掌迎击。
掌掌相击,仍旧没有震耳欲聋的爆响。
而这一次咖尔的身体肌肉被巨大力量冲击的诡异扭曲,他疯狂的吐喷内劲将郑飞仙推离,而后头也不回的,拼了命的狂奔。
“不过如此,本宗根本不屑于追杀你。”
郑飞仙轻如棉絮似的悠然飘飞数丈,落在临湖的栏杆旁,玉手拿起黄袍慢慢穿上。
巡夜弟子察觉咖尔奋力奔逃造成的响动,一些去了追击,一些跑来察看状况。见到郑飞仙神容肃静的慢慢踱步回房时纷纷跪地告罪。
“不必在此守候,看能否把人拿住。”
众弟子忙答应着散了去追。
郑飞仙关上门时年轻的容颜立时不见,脸色灰白,直奔浴房对着瓷盆连连呕血,原本大多还是黑色的头发此刻全变成银白,干枯的以致杂乱如草。
她狠狠呕了一阵血,直到那瓷盆盛装近半时才止住。她人已经难以立稳,偏偏还不肯叫人。扶着墙壁一路回房,途中三番五次的跌倒又挣扎的爬起来。她的暗伤长年累月的折磨着她,每一次发作都痛苦的让人恨不得立即死去!
此时此刻她暗伤被牵动,又在大打折扣的战斗力状态硬受咖尔两掌之力,她很清楚自己没有多少时日了。左右活不长久,立即死去反而能少受许多时日的痛苦折磨。
可她是郑飞仙,她的生死关系着很多事情很多人,她此刻死去咖尔势必雄心又起,势必更肆无忌惮,黑狼军的野心势必会立即付诸实践。郑国势必面对战争,多少国民势必流血战场,飞仙宗弟子势必不能回避,伤亡惨重。
她是郑飞仙,天下第一高手,郑国国威的体现之一,郑****威武勇不可挑衅的象征。她不能倒,哪怕能多活一刻,也是对郑国的贡献。她没有逃避痛苦放弃挣扎寻求解脱痛快的权利,因为责任。
次日弟子送来餐点时,她犹自若无其事的端坐桌案,如常淡淡吩咐无事不要来打扰。那弟子一走她立即颓然躺回床榻,极力隐忍折磨人的周身痛楚。
郑凛然回到飞仙宗时已经过去六日。
见到师父的模样害怕的心乱如麻,片刻落下的泪水就湿了一脸。
“师父!师父你怎么会……”
郑飞仙神情愠怒的低声呵斥住她。
“为师时日无多,飞仙宗就要靠你执掌理事!你却还如个孩子让为师如何安心!不许再哭!”
郑凛然连连抹泪,情绪半响才勉强压下,静听郑飞仙吩咐交待。
“为师状况难以久撑,快则一月,慢则一年必死无疑。若每日强撑应付于人必然活不过一月。为师要你立即去请北灵老人过来,对外就说为师与他相约云游。”郑飞仙稍作歇息才又道“为师的话你要记住,为师没有力气再说一次。飞仙宗内的事情你必须立即接手打理,春季长老春风办事稳妥可靠但年事已高帮不了你多少年;夏季长老夏雨为人高傲德高望重你需妥善对待;秋季秋叶长老性情古怪但一心为飞仙宗绝无野心二志,小节上的事情不可与之计较,你需心胸宽广待之;冬季长老冬雪性情冷漠野心勃勃不可不防,但只要你拢住秋叶的心冬雪势必不敢有异动,冬雪生平除惧为师就只怕秋叶一人。为师的情况不可对任何人说,包括郑王在内!王室早有意操纵飞仙宗,势必不愿看你继承宗主之位,日后继位之初势必寻你游说,初可虚与委蛇,待宗中一切稳定则不必理会。郑国的大事要牢记于心,但也绝不可听任朝堂摆布变作他们的扯线木偶。”
郑凛然默记于心,口中连道“弟子记住了,弟子记住了……”
郑飞仙稍作歇息,说了这些话脸色越发透出病容。“天籁公主非常人也,其志非小,异日又有凌落助她,对她你万不可疏忽怠慢。此外就是你的婚事……咳咳咳!”
郑凛然忙相助郑飞仙理顺内气,却发觉絮乱不堪的犹如走火入魔,凭她功力根本帮不上忙。忙担心的道“师父弟子都记得了,一定遵办!师父您不要说了,躺下歇息,我去药房拿些补药来!”
见她起身要去郑飞仙一把抓住,急道“不必!速去请他来……咳咳咳!”话未说完又一阵连咳,只咳出不少血来。吓的郑凛然连连答应说去办,扶着郑飞仙躺倒床榻,心里虽然不愿意离开半步却怕她催促牵动伤势,狠着心关上门就走。
郑凛然抵达北灵山时以纱遮面,只说是飞仙宗来弟子。上山后更不愿碰上步惊仙,偏偏经过演武场时看见个大鼻子黑皮肤的丑陋弟子跟步惊仙在练剑。领路的弟子远远看着就笑,她忍不住问了句。就听那弟子笑道“三师兄的弟子,他们师徒可是般配的很……”
那弟子说着又做窃笑姿态。
郑凛然藏在面纱后的脸禁不住因窘迫而通红,恨不得世上根本没有步惊仙这号人。
看见她走过去时,步惊仙心有疑虑的盯着她背影。虽然与郑凛然见面不多,但因为是他的未婚妻因此特别留心,就觉得体形极像。不久又见北灵老人尚未穿好外袍就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出来,行色匆匆。
片刻又见凌落出来,若无其事的叫他进去。
这时步惊仙已经猜到必是郑飞仙出了事情,天底下大概也没有第二个人能使北灵老人如此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