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的群臣可没有都回去办公，大批高级官员迅速集中在以丞相为中心的权力中枢衙署。

谁都不傻！

群臣可都看到了，上朝的时候嬴政手里的那张纸写满了字，以江白的一贯作风，那后面恐怕才是最重要的，皇帝暂时不执行，可不代表接下来还不执行。

“看着吧，那位要不玩死我们，我敢吃掉半个咸阳城。”李斯抹着眼泪说道。

冯去疾道：“问题是，皇帝原本有什么事都和我们商议，如今已经不再给我们通报，这才是最麻烦的。”

是啊，是啊，这也是李斯最头疼的。

这些天来江白处理政务的能力已经让他感受到足够的恐惧了。

如果皇帝对将来的设计还不告诉他，这就意味着，皇帝很可能已经在考虑彻底更换一个丞相的事情了，这李斯无法接受也不敢接受。

有人建议让李大小姐去帮忙打听一下。

“越打听越害怕，算了，我就当没发生过，老实去给皇帝办差好了。”冯去疾冯劫立马闪人，他们和皇帝之间可没有帮忙润滑的那种高人。

还是让李斯去打听去吧。

“他是左丞相，打听出皇帝的意图之后，岂能不和我们通报，他离不开我们的支持。”冯去疾这么想。

李斯考虑再三也没去让夫人找女儿打探消息。

这个时候不但皇帝对他们这些外臣警惕的很，江白恐怕对他们早就心怀不满。

这要是去打探消息被发现了，他李斯还能有机会重新获得认可？

“何况，至少我是知道一些秘密的，皇帝虽然暂时对我有看法，可这还不足以让我彻底失去信任。”李斯心想。

于是，在太仆寺成立的当天，李斯悄悄问赵高怎么看当前的局势。

赵高一推二三五：“我就是个内侍，这些国家大事岂能让我这样的人过分关注呢。”

李斯鄙夷，他肯定赵高知道太多机密。

赵高当然知道，江白明确说过了，九卿一部分衙署该换名字，太仆寺的建立以及权柄的分散，就是冲着让尚书台分散九卿的大部分职责去的。

如六部尚书的设立以及下属官衙的成立，就是从三公九卿手里拿走大部分治理之权。

这样一来，将来的名义上，三公九卿依然是大秦官员的巅峰，尤其三公。

但三公必然会被继续拆分，而九卿手握的权势被架空之后这些位置就只剩下级别较高的空壳子，实际权力却被六部掌握在手。

问题是，这样一来会不会被九卿反对，而且如果以他们手握的权势激烈反对可能会从根本上分散皇帝对六部的设计。

太仆寺成立的当天，也就是衙署人员配备到位之后，全天下各衙署各级地方都会建立一个对太仆寺职权的清楚的认识，所以三公九卿都要去登门祝贺并香天下公布的当天，嬴政考虑清楚了江白对尚书台和六部的设计的深层次用意在何处了。

“尚书台如今是级别低权力小，还被丞相彻底掌握，职能规划也和九卿的职位有巨大冲突，但尚书台不正是为了协助九卿处理具体的国家事务吗。”嬴政暗笑。

如此，尚书台可以一步步通过分化九卿职能，最终形成彻底取代九卿的作用。

然而，就算是在将来，九卿这个相对比较老的官员设置，反过来也可以制衡六部，不至于让六部的权势太大，又形成新的威胁。

但江白给他的秘奏中还提到了一个将来肯定要设立的权力中枢。

也就是，分化丞相职权的新的设计。

江白先拿出来的是隋唐时期的三省六部制。

“门下，中书，尚书三省统领六部，六部具体执行大朝决定的事物，而宰相则变成三个，这倒符合大秦如今的局面。”嬴政琢磨着江白的建议在宫里散着步心想。

他原本将这个制度理解为三省就有至少三个丞相。

于是，回头他又被江白给批评了。

嬴政觉着自己明白了，就让扶苏去找江白，询问三省分化丞相职权之外的权力空白让什么官员去做。

江白在设计更节省牲口力气的大车，闻言错愕地道：“黄帝该不会认为，三省就是让三个丞相分别各管一摊吧？”

扶苏奇怪道：“可是这不是正好对应吗？”

“你这话说的，一个男人还应该对应一个女人呢，你要不要只娶一个老婆？”江白道，“皇帝的理解能力不该这么差啊，他怎么会把三省六部制的权力架构设计成三个丞相和六个尚书？”

扶苏立马翻出笔墨准备记录。

“丞相是丞相，那是永远要总领朝政的唯一，是皇帝永远最信任的权力助手！”江白暗示。

扶苏一笑，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

什么叫永远的总领朝政？

其实也就是名义上什么都要管。

什么都要管就意味着没有一个具体的权力指代。

后面那句更明显。

皇帝要信任一个丞相，这个丞相就该是什么样的？

做事有能力对权力并没有太大的野心。

这样的丞相当然就是三省六部的统领。

但如果不是这样的人，那就只能是一个什么都管却什么都管不了的丞相而已！

“三省的实际上的掌握者，可以是六部之中能力强威望高的尚书，也可以是不在六部挂名的国家栋梁，可以叫三省尚书仆射，也可以直接叫副丞相。”江白道，“一个副丞相掌握一省的日常运转，再分出一到两个副丞相负责和六部对接，主持三省的具体负责事项。”

这一下扶苏明白了，嬴政也完全明白了。

多几个人，各管一摊，彼此掣肘，而皇帝在大朝之上可以通过朝会控制三省，并直接指挥六部的具体工作。

这样一来丞相就失去了直接掌控外廷的机会。

而六部对九卿手里的权力消化完成之后，用九卿反过头来挟制六部，用一部分重合的职能让他们彼此争斗。

这就是帝王之术。

而且是通过制度化运转实现的帝王之术。

这岂不比只想着和三公九卿直接斗争有用的多？

可嬴政高高兴兴刚以为自己掌握了帝王之术在外廷的眼神，他又被江白骂了一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