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胭脂都还没抹干净，小皇帝……不，现在应该算是大皇帝了。

大皇帝赵涛一脸无辜的笑容，看到这位三朝老臣第一反应不是问话，而是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到底整理干净了没有。

然后，赵涛这才站起来：

“天都已经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您这么着急？是四方的军报吗？”

白草微微摇了摇头，刚想要开口说什么，最终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从袖口里边掏出来手帕，给赵涛擦了擦脸上的胭脂。

结果却是越擦越红了。

赵涛一脸的羞赧：

“这……不劳烦首辅，不劳烦首辅，我自己来。”

白草叹了口气：

“陛下，国朝万里，黎民千万，都在您一身，您可千万不能忘了国事啊……”

赵涛嘿嘿一笑，不以为然：

“首辅这话说的，我也在意国事，不过国事有你们这些老臣盯着我放心的很呢！我就当个泥菩萨不也挺好的么？”

如果是换了其他一对君臣过来，此时光是这一番话，怕不是就要闹出来一手杯酒释兵权，可是在大顺朝，这却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从李金池开始算起，倒不是没有君王想要彻底的掌控朝堂过，只不过嘛，双拳难敌四手，无论是哪一个，无论开始的时候是多么的雄心壮志，到最后肯定都是颓然而又懒散的把政权交还到了内阁的手里。

不是他们没那个能力，实在是这个事情又糟心又累人，还要受气。

与其如此，倒不如沉迷于闺房之乐，在这后宫之中当一个甩手的掌柜。

内阁的群臣，对于这种事情，自然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御史们可以弹劾他们贪权恋栈，结局无非就是一场骂战罢了。

但是要是谁敢骂一句陛下玩物丧志，那就可等着几位阁老轮番伺候吧！

可笑，人家好不容易把手里的权利交出来了，你还敢骂人家？

不过，大顺国之所以弄成现在这幅样子，跟大顺朝自己没啥关系，主要原因，就在于玉剑府。

无他，玉剑府这四位剑仙横当一时，哪个宗门也不敢碰这个大霉头，虽然说玉剑府对于大顺朝的国事并不怎么在乎，但是这些阁老们的每一个决策，都要充分考虑玉剑府可能的反应。

当然了，这一切在白草进了内阁之后就简单多了。

一句话，他就是玉剑府，玉剑府就是他。

所以当白草开始推行宗门改革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这个四六不通的凡人是在找死，更没有人觉得这位内阁首辅是吃饱了撑的。

他们都认为，这也是玉剑府的意思。

“陛下，宗门改革的事情老臣已经跟内阁几位商议过好几遍了，这是最终的定稿，南方毕竟跟北方不同，我大顺在南方根基薄弱，如果发生骚乱，短时间内也是力所不能及，所以必须……”

白阁老正在准备长篇大论一番，就眼看着自家这位陛下从太监手里接过大印啪啪盖完给他递了过来。

“准了！”

白草内心五味杂陈：

“陛下，您要不还是看看吧？”

赵涛大度的摆摆手：

“不必不必，我知道阁老一心为国，更何况阁老与我相比那肯定是经验丰富，我天天在后宫吃喝玩乐，管理国家这种事情我肯定是不在行的，我就当个盖章的，挺好！”

得，还挺有自知之明。

白草咳嗽一声，思考了一下才从怀里掏出来早就已经准备好，却迟迟没有敢拿出来的第二份奏折：

“老臣还有一件事，陛下，老臣今年已经九十九了，再有半年就是百岁，实在是不能在内阁继续待着了，老臣熬死的同僚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请准许老臣退……”

“不行！”

赵涛原本平缓的声音顿时高亢了起来，他连滚带爬的从自己的龙座上面下来，拉着白草的手痛哭流涕的说道：

“阁老啊，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么活啊……”

白草脸色不为所动：

“陛下，臣八十岁的时候，您就是这么说的。”

“……阁老，内阁之中除了你之外都是奸贼，你要是走了，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小皇帝……”

“陛下，臣八十五的时候，您就是这么说的。”

“……阁老，我实在是舍不得你啊，你走了，我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陛下，今年如果舍不得，那明年岂不是更舍不得？老臣真的上岁数了，求陛下让老臣歇歇……”

“那咱说好，歇歇可以，歇几年……不，歇几个月？”

看着大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的赵涛，白草很是无奈：

“老臣这一歇，怕不是就一辈子都过去了，陛下，还记得老臣是如何说的么？该放手时便放手啊！”

赵涛很是委屈：

“可那是你让我放权给你改革宗门的时候说的，我的确放给你了，你现在咋又想给我送回来了？”

白草无奈一笑，正色说道：

“国朝四弊，冗员冗兵，苛捐杂税，宗门林立，外敌环伺，老臣没有能耐全部解决，现在冗员冗兵已经除了，苛捐杂税……算是去了一半吧，春赋秋赋急不得，宗门林立，老臣也马上要改完了，只剩下外敌环伺，老臣不知兵，还请陛下自行斟酌，老臣请辞，请陛下无需挂念。”

就跟往日里上交奏折一样，白草把这份奏章交到了赵涛的御案上，只不过，作为他的最后一份奏章，这一份他不用再拿回来了。

赵涛看着这位老臣最后一次恭恭敬敬的给自己行了大礼，随后便毅然决然的走进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没眼色的东西，打灯啊！阁老您慢点……”

大太监万兴一边骂着小太监，一边抢过他手里的提灯追了出去，而赵涛心思复杂的站在大门口，捏着这位三朝老臣的最后一份奏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不是，什么意思？我们要跟人合并？”

李玄懵了。

他刚混进纯元宗没几天，还没摸清楚他们藏匿灵药的地方在哪，就听到了一个不太妙的消息。

跟他一块入门的江洪比他还要惊讶：

“你不知道？咱大顺北边早就已经合并了不少的小宗门了，只是刚刚推行到南边而已，这有啥好惊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