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还在鏖战。

攻城一方的蛮族似乎有数不尽的兵员，一波又一波悍不畏死的冲锋，几次都让汴梁城摇摇欲坠，也每一次，也都让汴梁城的守军扛住了。

净土寺的号召力着实是恐怖，楚霓裳虽然是刚刚继承住持之位，真要说服气，那恐怕大多数城内的百姓都是打嘀咕的。

但这些年来，作为净土寺的圣女，她行善济贫所积攒之下的名声，也让汴梁城内的不少百姓为之心服口服。

论住持之位，不少百姓还是更愿意相信年长一些的伏龙罗汉，但是要说报答恩情，那楚霓裳的号召力还是比伏龙罗汉要强一些。

不少百姓几乎是在净土寺磕完了头，转回家门收拾能用的工具器械，给妻儿老小告别，就上了城墙。

男子拿起了武器，直接上城墙御敌，女子和孩童就在后方熬起了金汁，老弱病残，则尽可能的帮忙搬运一些东西。

城墙上的厮杀和喊叫声还在继续，蛮族还是一波又一波的涌上来，但是快要垮了的防线，愣是被汴梁城的老百姓和守军们给顶住了！

肖无恨此时已经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了，他只能机械式的举起手臂：

“杀！”

“杀！！！”

……

蛮族人终于顶不住了。

再悍勇的部队，面对一个久攻不下的城池，也会心生畏惧，更何况，这是蛮族。

蛮族人虽然说天生悍勇，可是他们并没有什么组织力。

一旦出现了逃兵，那么就很容易串联起来，一波又一波的逃窜。

终于，蛮族的进攻停下了，因为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前面的兄弟们都开始朝着后边跑了，那么后边的兄弟们自然也就掉转头，开始反向冲锋！

肖无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城主大人，咱们这是……赢了？”

耶律洪珍也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边。

这个色目人，为了汴梁城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他自己的胳膊上也中了一箭。

肖无恨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胳膊上还在冒血的伤口，摇了摇头：

“只能说，我们今天赢了。”

耶律洪珍的蓝眼睛像是宝石一般，他疑惑的看向了肖无恨：

“城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蛮族人，可不像是我们，我们一波不成，还能撤兵之后继续组织下一波的冲锋，可这是些蛮族人，他们撤回去，还能撑得住？”

肖无恨也不知道到底想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城外那井然有序的军营：

“肯定撑得住！”

看着耶律洪珍依旧不解，肖无恨叹了口气：

“不是我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这一次我们遇到的这些蛮族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们虽然说还是蛮族的模样，可是实际上，行军调度，却很是整齐，这在蛮族之内很是少见。”

“而且……刚才冲上城墙的几波蛮族，我仔细分辨过了，他们来自于不同的部落，大概得有三四个，所以……”

肖无恨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带着血腥味儿的口水：

“所以要么是这些蛮族之中出现了一位绝顶的王者，能够号召起来所有的部落，要么就是这些蛮族请了外援！”

“无论哪一种，对方都不会就此停手，他们既然已经在汴梁城下死了这么多人，那就肯定会继续攻击，直到我们撑不住！”

不得不说，肖无恨的分析的确是有一些道理，耶律洪真也不由得点了点头，他刚想继续问点什么，就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唤：

“城主！”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肖无恨转过头去。

看到赵鬼这一身的棉布袍已经被鲜血彻底染透了，肖无恨自然也能够看得出来，赵鬼他们那边的战斗也并不怎么轻松，而且更重要的是此时赵鬼的脸色很是难看。

肖无恨心中一个咯噔：

“怎么了？”

赵鬼的脸色算不上是难看了，已经可以说是臭到极点了，他冷冷的看了一下耶律洪珍，这才对着肖无恨说道：

“城主，兵家完了。”

肖无恨不由得心头一凛：

“你说什么？兵家完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鬼倒是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走到了肖无恨的身边，一屁股坐在了他和耶律洪珍的中间，从怀中掏出了一份还带着余温的大饼分给二人，一人一块之余，他还带了一壶薄酒。

只不过肖无恨的心并不在这，他接过大饼但是拒绝了酒水，继续追问道：

“兵家到底怎么样了？”

赵鬼叹了口气：

“兵家完了，彻底完了！自打撤出了汴梁城之后，兵家三大家其实可以说是互相都不对付，所以分开的挺远，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让蛮族找到了机会。”

“一队蛮族骑兵，只有几百人，趁着夜色偷袭了刘家在白登山的大营，把刘家的核心几乎杀绝了，还烧了他们的存粮。”

“司空家也是一样的待遇，被两队骑兵一前一后夹击，还没到家就死在了路上，只有袁家稍微好一点，自打袁家出了汴梁城之后，袁承祖就没有让他手下那些人停下，他怕的就是被刘家和司空家追杀，可是没想到，司空家和刘家没有追杀他，蛮族倒是紧追不舍。”

“袁家跟蛮族交战几次，都是吃了小亏，袁承祖又知道刘家和司空家没了，直接放弃抵抗，带着家眷亲属，脱离大部队，朝着东边逃走了。”

说到这里，赵鬼的脸色阴沉似水：

“我们，等不到别人来救我们了……”

肖无恨不由得点了点头。

他比赵鬼看的还要明白一点。

既然兵家三大家都被蛮族的几队骑兵冲烂了，那就说明那些骑兵必然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更要命的是，这些人已经获得了兵家的粮草和兵甲，稍微整顿，他们就能够加入这场攻城大战，到了那时候……

肖无恨站起身来，看着远处的军营，狠狠的咬了咬牙。

忽然，他又皱了皱眉头，还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赵鬼的身旁，直接把赵鬼给拉了起来，指着下面的军营喊道：

“你看那边，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