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山走出皇城,回望身后那巍峨连绵的建筑群,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来。
他隔着袖筒,摸了摸藏在其中的那叠纸张,眸子里的惊色再度浮现。
在皇宫中,在天子面前,他很好的掩饰住了自己的惊讶,但等到出了皇城,再回想起自己在这纸张上粗略看到的内容,依旧震撼不已。
上面的那些内容,就是寻常墨家弟子也想不到,偏偏这位少年天子不仅想到了,而且还顺便做了更进一步的猜想,甚至这个猜想还有不低的实现可能性!
想到这里,作为楚墨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杜云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返回自己的住处去验证一番了。
“杜师兄,你见到那楚国天子了吗?”
“大师兄,那小皇帝没为难你吗?”
回到住处,几名墨家弟子见他回来,连忙围了上来,开始询问起皇宫的经过来。
这一次随阚棱护送使团来神京城,除了杜云山这个楚墨钜子的亲传弟子外,随同前来的还有十几名颇具天赋的墨家弟子,一方面给杜云山打下手,一方面等到时机合适,在城中讲学收徒,把墨家学说传播开来。
“你大师兄我就算是墨家弟子,但没有功名在身,和寻常百姓并无区别,对方乃一国之主,怎么可能会自降身份,找我的麻烦?”
杜云山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即板起脸,问道:
“看你们这么闲,莫非今日的功课已经做完了?要知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若是谈论起墨家典籍来,你们连普通人都比不过,那还有何脸面自称墨家弟子?”
一名墨家弟子闻言,笑道:“大师兄说笑了,我们虽然没有大师兄对我墨家典籍掌握的透彻,但好歹跟随田师数年,也算是略有所得,怎么可能连普通人都比不过?”
旁边几人大点其头,赞同之意表露无遗。
“你们莫要学了个皮毛就自傲,须知山外有山,楼外有楼!”杜云山说着,从袖口中取出一沓纸张来,递给他们,“先看看,能看懂不?”
几人疑惑的接过,在杜云山目光的逼视下仔细看了起来。
很快,一阵阵惊呼声在这个不大的小院中响起。
“景到,在午有端,与景长。说在端。这句话,我曾在墨家典籍中读过,却从来没想到竟然能这般应用!”
“对方将其称为‘小孔成像’也算是颇为合适。”
“还有,小时候我也曾把冰块磨成镜子状,以此取火。但将这种现象与‘小孔成像’相结合,却实在是匪夷所思!”
“两块凸透镜叠在一起,真的就能看清远方的景象吗?”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这些墨家弟子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不停。
突然,有人抬头向杜云山问道:“杜师兄,莫非你进宫后,遇到了我墨家前辈,才得到这等精妙的设计?”
杜云山摇头失笑,指了指他们手中的纸张。
“你们看看,这最后一页上标注的是谁的名字?”
众人急忙找出最后一张图纸,向最下方看去。
只见在纸张的右下角印着一枚鲜红的印章,上书“炎凤之宝”四个大字。
炎凤,是楚国天子登基后的年号;而宝,是皇家对于玺印的称呼。
能用一国年号作为玺印内容的人,除了那位少年天子外,再无旁人。
“这是楚国天子的手书?”
意识到这一点,这些随杜云山来到神京的墨家弟子惊讶的朝杜云山望去。
“正是如此,”杜云山颔首道,“这‘千里镜’的设计图,正是陛下亲手所绘,也是陛下交给我楚墨的第一个任务。”
“可是大师兄,此物做出来极为简单啊。”
一名墨家弟子忍不住道:
“只需找两块打磨程度符合要求的水晶,再找两节竹筒套在一起,就能很快完成。这般简单的活计,陛下为什么要交给我们楚墨去做?”
“一件做工精细的千里镜,找几个好手艺的匠人,不在意时间长短,自然能够做出来。但陛下要的,是能够量产,性能稳定,最好能够标明距离的千里镜。你们说,这件事,除了我墨家,还有谁能做到?”
杜云山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自豪。
若论制造器械上的造诣,其余诸多学派加起来也不够墨家一只手打的。
墨家器械之精巧,世人皆知。
“大家也看到,陛下对我墨家颇有关注。”杜云山望着眼前的墨家弟子,略带激动的说道:“而此物,正是陛下给我墨家的考验,只要能够完成,那么我墨家就能得到陛下的信任,墨家之学说也能在楚国开枝散叶。诸位师弟,此乃我墨家百年难逢之机遇,万不可错过!大家群策群力,早日将其完成,上报陛下!”
他心中还有一层考虑。
自己离宫前,陛下曾言,数日后,这楚国朝堂上将会有变动发生,之后,自己这个工部右侍郎方走马上任。
陛下虽说不急,但自己却万万不能不急,反而应该早日完成陛下嘱托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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