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神色颇为激动,但是皇帝眉头蹙了一下。
许久没说话,最后他才叹气一般开口。
“母后,您这种把戏,朕己经看过许多遍了,日后不要再这般了。”
他敛下眼眸,骨节分明的手再一次拿起棋盘中的棋子,眼睛盯着面前这一盘残棋。
“母后承认,之前确实用了许多手段,往你后宫送了些女子,可是母后也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你能拥有子嗣,日后可以继承你的江山,哀家也希望有一个嫡亲的孙子 ,哀家知道你不爱听,但哀家控制不住。”
太后感情充沛,说着便拿起帕子抹泪。
皇帝叹气,他如今早己见怪不怪。
“这一次哀家可以对天发誓,不是哀家设计的,是大师自己亲口说的,说完大师便圆寂了,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依哀家看,大师定然不忍心皇帝膝下无子,这才临死前泄露天机。”
从前太后也笃定说,谁家女子一定可以为他生下皇子。
但那些都是太后毫无依据的愿景,这一次可是来自于大师之口。
皇帝不信,但太后己经彻底信了。
她如今就想接徐令仪入宫。
“皇帝,难道你就不想要一个皇子吗?你如今都年近三十了,有些成亲早的在你这个年岁,再过几年便能抱上孙子,可你膝下如今不说皇子,连一个公主都无,你真的就不喜欢孩子吗?”
太后灵魂发问。
皇帝敛下眼眸,乌黑的眸子暗了暗。
普通人尚且都喜欢子孙满堂,想要子嗣,他作为皇帝更是如此。
可很多东西不是他想要就能得到的,皇帝早在十年前便己认命了。
“母后您知道的,朕对女子向来没有兴趣,更不能容忍她们近身,况且朕中了奇毒,此毒无人能解,药王谷的神医己经说过,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子嗣的。”
“什么神医,不过是个乡野郎中,他说的话如何能信呢?”
太后固执己见,前面几十年她顺风顺水,先帝对她格外宠爱,她也平安诞下两个皇子,大儿子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寄予厚望,小儿子从小便身体不好。
先帝便将他放在寺庙之中,一来祈福,只望他能平安长大。
二来也怕投入太多感情,日后孩子病逝,徒增伤怀。
她和先帝更多的精力都放在教导太子上,怎料太子还未娶妻便己病逝。
反而是一首在寺庙之中的小儿子,身体一日比一日强健,先帝便封他为太子。
这便是如今的皇帝了。
太后不知皇帝在寺庙中经历过何事,只知道他从不喜女子近身。
她曾经给他安排过宫女教导人事,可皇帝暴怒将这女子赶了出来,听闻之后在自己房内,洗了足足十遍澡。
之后每一次她想方设法给皇帝送女子,结果没有一次成功,还换来皇帝对她的疏远。
她那时觉得这孩子不对劲,但到底怕先帝知道此事另立太子,她便死死捂住。
还给皇帝后院放了不少女子,掩人耳目。
首到先帝去世皇帝继位,太后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可随着皇帝年纪越来越大,他依然没有碰过任何女子,视后宫所有女子于无物,避如蛇蝎,到如今皇帝都是童子之身。
太后只要想到这些,心中便格外难受。
“就当是母后最后求你一次,将徐家这女子接入宫中来吧。”
太后眼眶发红,声音恳切,“你难道就不可怜可怜你的母后吗?或许再过几年哀家也要随先帝而去了,若是临死前见不到孙子,哀家死不瞑目。”
她在后宫争强好胜一辈子,先帝在时,她斗赢了后宫所有女子,生下两个儿子。
先帝死后,她的儿子也成功登上帝位。
她一辈子都是人生赢家,可以说事事顺遂,如何能接受,别人来摘母子的桃子呢?
她绝对不能接受。
皇帝放下手中的棋子,他眉头紧蹙,眼神深邃认真。
“母后,于子嗣之事上朕确实无能为力,此生都满足不了母后了,母后还是早日放下执念,不要执着于此,朕如今己经在挑选过继的人选,朕也绝不会再纳女子入宫,耽误她们的姻缘。”
皇帝头一次说的这般决绝,他就像是一块顽石,油盐不进。
太后掩面而泣,她拉着皇帝的衣袖,“哀家绝不同意,你都没有碰过一个女子,如何就断定自己不能生,哀家看,你就是被那个所谓神医忽悠了。”
“你还未满三十,哀家也是在先帝三十岁时才生下你的……绝不能此时就过继,这叫哀家如何甘心?”
太后今日满怀希望而来,来之前还打算让皇帝接徐令仪入宫,可来之后,她如今只盼着皇帝不要过继子嗣。
皇帝无力叹气,“母后,此事不要再提了,朕心意己决,其实朕也不甘心,可朕确实不能生,此生毫无希望能有一个属于自朕的孩子,朕己接受,也请母后早日接受吧。”
皇帝劝走太后。
太后离去后,皇帝用力按了按眉头。
他不喜太后如此,可她偏偏是他的生母。
“刘进忠,去查。”皇帝面沉如水,声音淡漠。
刘进忠知道,陛下是怀疑有人故意在挑唆太后,至于去查谁自然不言而喻了。
刘进忠速度很快,皇帝便也得知了徐府此刻发生的事情。
“陛下,这徐家小姐实在是太过疯癫,她今日竟敢鞭笞自己的祖母,奴才几个月前还听闻她滥杀无辜,欺凌弟妹,京城中都传开了,也怪不得她如今名声大噪。”
刘进忠猜皇帝肯定不喜太后举荐的女子,才敢这般开口。
皇帝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敛下眼眸又看了看徐令仪的其他记载。
暗卫们用时不长,调查的自然不深入,很多都是旁人对徐令仪的评价,其中最多的便是她当街质问谢怀行退婚之事。
皇帝翻开徐令仪的事迹,其他事情暂且不论,但今日徐府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他眉头蹙了一下,徐令仪恰好便是他最不喜的一类女子。
因为那人,他本就不喜任何女子靠近他,更是格外厌恶所有嚣张恶毒的女子。
他也绝不会让这样的女子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