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橘笑靥如花:“第三名,陛下钦点探花郎!据说殿试的时候公子表现得可好了,本该定为状元,但咱们公子生的多好看呀,很得陛下眼缘,于是当场钦点为探花郎!”
她侍奉魏紫起床梳洗:“一大早的,前来恭贺的客人就络绎不绝,都在前院待着,公子正在招待他们,想来是不能陪您用午膳了。”
魏紫梳洗打扮妥当,站在二楼扶栏边遥遥望去。
春风昭昭,花开满园。
来往宾客大都是想要结交萧凤仙的朝中官员、贵族子弟,还有许多同届中榜的举子进士,熙熙攘攘蔚为热闹,楼阁水榭之中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珍馐美酒,在管事的安排下,宾客们有条不絮地各自落座,谈笑声和喧哗声被春风送过重重院墙,即便隔着这么远魏紫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热情。
她看了片刻,不禁舒展开眉眼。
萧凤仙的官场之路,大约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他像是一只纸鸢,将在辽阔的九重天越飞越远,就算是她,也没有钳制约束他的权力。
她柔声道:“他今天高兴,咱们就不去前院打搅他了。咱们也下厨做一桌饭菜,他晚上若得空,便请他来吃,算是我恭贺他高中之喜。”
此刻,前院。
萧贵父子也来赴宴了。
父子俩心情酸溜溜的。
本以为最不争气的妓生子,没想到现在如此显赫。
他们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萧凤仙能中探花。
十八岁的探花郎,无论放在哪朝哪代,都是相当令人刮目相看的。
前程如何,自不必想。
萧凌霄压抑着嫉恨,勉强维持笑容满面,低声道:“往好处想,好歹他是咱们家的人,他若得脸,将来少不了咱们的好处,我也能沾他的光,在陛下面前露露脸。再者,为官做宰和读书可不一样,最讲究人脉和资源,他读书读得好,为人处世却太过嚣张跋扈,可见官途未必能一帆风顺。爹,等着瞧吧,将来利用完他,我迟早会把他踩在脚底下。”
萧贵点点头:“萧凤仙这小畜生狼心狗肺,半点儿也不孝顺!霄儿,咱们家,为父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你了!”
父子俩商量着,有赴宴官员得知他俩的身份,笑道:“恭喜萧老兄,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十八岁就高中探花郎,这份履历足以载入史册!”
萧贵心底不是滋味儿,于是主动介绍起萧凌霄:“这是我的长子凌霄,在朝中任正五品中散大夫,也是很优秀的,不比他弟弟差。”
那名官员便免不了和萧凌霄交谈起来。
渐渐的,父子俩竟把这场宴会当做结交权贵的途径了,凡是瞧见有头有脸的官员,就迫不及待凑上去搭讪,众人看在萧凤仙的份上,只得给他俩几分面子。
有官员越看萧凤仙越是心痒痒,忍不住捋着胡须笑眯眯问道:“萧老兄,不知你的幼子可有议亲?我家中有一个小女儿,琴棋书画——”
“你滚蛋!”另一名官员毫不客气地挤开他,“三年前你替你的长女榜下捉婿,抢走了我一早就看上的女婿,现在又要跟我抢!萧凤仙是我们家先看上的,你一边儿去!萧老兄如果愿意跟我结成亲家,那我愿意给女儿出三十担嫁妆,再加十座商铺!”
萧贵和萧凌霄对视一眼,心里不禁更加酸溜溜。
合着这些官员竟是来给萧凤仙说亲的……
萧凌霄更加不是滋味儿。
当年他能给昌平侯府当赘婿,还是因为机缘巧合入了孙黄蝉眼的缘故。
可是说到底,他也只是个赘婿。
就连亲生儿子,都得跟孙家姓。
可是萧凤仙……
父子俩看着那些跃跃欲试的官员,十分闷闷不乐。
等正式开宴,萧凤仙忽然当众宣布:“承蒙诸位今日赴宴,令舍下蓬荜生辉。在下将于七日后成亲,请诸位届时务必再次赴宴。”
喧哗的宴会安静了一瞬,随即炸开了锅。
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成亲?!
谁家的女儿那么厉害,放榜第一天就拿下了探花郎?!
今年的探花郎可不是一般人,更何况他还那么年轻,可想而知,那位姑娘又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才能让一个青年心甘情愿放弃其他千金小姐,直接与她成婚!
镇国公府的世子爷魏换锦摇开折扇,对好友宋承逸低声玩笑:“伱我都不愿成亲,他却这么着急地宣布婚期,可见成亲之心十分急切。七天之后咱们也来瞧瞧那新娘子的芳容,再瞧瞧她究竟是京中哪位大人的千金。”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
萧凌霄皱着眉,端起兄长的架子,问道:“二弟,你怎么突然就要成亲了?你跟谁成亲?!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不能胡闹!”
萧凤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到时候,兄长自然就会知道。”
……
后院。
魏紫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好菜。
盼到日渐西斜时,前院的宴会终于散场。
月亮渐渐升了起来,亮晶晶地挂在树梢头。
园子里传来春虫的声音,散席之后的府邸格外静谧。
魏紫坐在门槛上,不知发呆了多久,才瞧见有人提灯而来。
青年披着一身夜色,手里的灯笼散发出薄光,绯色的圆领锦袍衬得他姿容艳丽,他今日喝多了,狐狸眼泛红如春,薄唇也噙着和往常不同的笑容。
他在魏紫跟前站定。
魏紫仰头看他,软糯糯的声音不像责备更像关切:“怎么这么晚才散席?”
萧凤仙定定地垂眼看她:“都是年轻人,喝多了喜欢划拳行酒,玩起来了拦都拦不住。后来几個纨绔子弟牵头,又叫来了歌姬舞姬助兴,因此闹到现在。”
魏紫紧了紧手里的小手帕。
怪不得除了酒味儿,他身上还隐隐有一股脂粉香。
她低下头,沉默片刻,小声道:“你也跟他们划拳行酒了吗?”
“嗯。”
魏紫脑海中浮现出从前路过坊市时看过的画面——那些男人满面熏红,聚在酒楼划拳吃酒,嘴里念叨的行酒令很是无耻下流,若是叫来女子助兴,那场面更是荒淫不堪。
她蹙了蹙眉尖。
没想到,这些贵族子弟也会玩行酒令,还把萧凤仙也带上了。
心底涌出奇怪的感觉,她犹豫道:“那,那歌姬唱得好不好听,舞姬跳得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