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庆功宴,但到了现场一看,属实有些简陋。
前来参加的人数完都没有二十人,内阁七人只来了三人,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在列,而后就是参与了这次战争的功臣七人。
皇子只有二皇子和太子。
主位只设了一个位置,也就是说除了皇帝,皇后、太后不来,也不会有妃嫔参加。
两人只到门口就停下了脚步,太子捏了捏秦婳的手,安抚问道:“怕吗?”
一屋子的位高权重的男人,里面只有她一个,这场明显是场鸿门宴,针对不了太子,倒是全都冲着她来了。
太子会护着她的,但没必要。
她这个太子妃被众人打量,若是再说几句指摘,或者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哪怕太子再怎么护着她,最后也会让他们夫妻成为笑谈。
反抗一个阴谋最好的方式,就是将这阴谋扼杀在摇篮,只有无事发生,才万事大吉。
“我去看看皇后娘娘,她想必也想我了。”这顿饭不是非吃不可。
比起硬着头皮去扛那些打量和算计,她觉得面对皇后都变成一件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夫妻二人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太子愉悦的弯了眉眼,为这一刻的心有灵犀,表面故作委屈:“太子妃真狠心,居然让孤一人面对,就不怕孤有危险吗?”
秦婳反握住他的手,唇角勾了勾,低头笑道:“我家太子殿下那么厉害,谁敢欺负你?等殿下得胜,回家本妃好好奖励你。”
太子深情一扬,要这么说,他可就精神了。
目送秦婳离开,太子这才转身朝大殿走去,那背脊挺直得像是要上战场打仗的将军,丝毫不像前不久才受过致命伤的人。
楚河翰看着太子进来,捏着酒杯的手用力,一腔怒火,恨不得立刻提刀宰人。
但恨是恨,理智还在,毕竟大皇子和三皇子又不是他娘生的,虽是亲兄弟,却也不同胞,总是隔着什么。
他怨恨太子害了兄弟不假,但他更恨太子活着回来,还是以立下大功的方式,这才是他最不能忍的。
朝局动荡,他坐镇中心,短短的监国日子,权力集中的滋味,让他本就蠢蠢欲动的野心飞速膨胀。
若是宣帝当时真的扛不过,他说不定现在已经是皇帝了。
他连年号都想好了,做梦都是自己登基的样子,可这一切都被太子打碎。
鲁王死了,宣帝活着,太子回朝,那他算什么?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日子那些人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嘲笑他的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楚云绛!你怎么不去死!!!
“参见太子殿下!”
一众人起身见礼,唯有楚河翰依旧坐着,等太子免了众人礼走上来,他骤然起身挡在太子面前。
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之上,居高临下,仿佛能从气势上辗轧太子。
“太子殿下,多日不见,你是愈发的尊贵出众了,还立下如此巨大的功劳,我这个当二哥的实在是佩服又羡慕。”
“不过二哥有一件事情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王叔对你只是绑架囚禁,对大皇兄和三弟却赶尽杀绝?”
楚云绛一拂衣袖,一股强劲的力量,不容抗拒的将楚河翰拂到一边去,他从容的迈步走上台阶,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
“二皇兄该去问鲁王,或者去问问宁王和齐王。”
两个皇子死后追封,大皇子是宁王,三皇子是齐王。
楚河翰龇牙怒目质问:“大哥、三弟怎么死的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你明明能救下他们的,还是说他们的死就有你的手笔?楚云绛你不怕报应吗?”
“报应?鲁王那样的吗?”
楚云绛冷漠的睨着一脸狰狞的楚河翰,丝毫没有被他的质问影响,从容无情:“觊觎不属于自己的权力,终将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鲁王的人头你该看过的。”
直接戳穿楚河翰的心思。
楚河翰瞬间表情更加可怕了:“你个冷血无情的怪物,大哥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竟是一甩袖子,愤怒离开。
楚云绛只有一声冷笑,不会放过他的人和鬼多了去了,不差这两个。
一众大臣目睹兄弟争吵这一幕,愣是没人上前劝说。
不过楚河翰点出来的又何尝不是他们所想,宁王和齐王的死属实蹊跷,而这蹊跷的地方就是太子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虽说受了重伤,可看看现在的他不是好好的吗?那所谓的重伤在两条人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皇权之下没有亲情,手足相残,亘古不变。
虽然没有证据,但这些整日活在阴谋算计里的老狐狸都在心里认定了这事儿必然跟太子有关。
大家心照不宣,不说出来,不过是还在等着皇帝的态度。
宣帝还没来,二皇子先对太子来了这么一波,太子年纪不大,但足够沉稳,心性坚定。
在太子那里看不出心虚,也不好判定到底是否有别的情况,但楚河翰这个二皇子易怒浮躁难当大任这一点倒是让人看得很清楚。
残忍冷血不代表不是好帝王,但如此暴躁易怒、心机浅薄,实在是难成什么大气候。
“皇上驾到!”
“恭迎皇上。”
皇帝姗姗来迟,刚刚的事情显然他也听到了,威严凌厉的目光在太子身上扫过,走到龙椅上坐下。
“平身,赐座。”
“太子。”宣帝点人。
楚云绛微微颔首:“父皇。”
宣帝目光复杂又压迫的盯着太子,诺大的大殿里雅雀无声,就连下面的朝臣都因为这压迫力出了冷汗,太子却依旧一动不动。
不紧张,也不询问,仿佛真是个乖巧听训的儿子。
宣帝却知道,都是假象,这是一匹已经成年的狼,迫不及待开始露出自己的獠牙。
“你做得很好,很好……”
这话不像夸奖,倒是带着眸中忌惮之意,耐人寻味。
楚云绛眉眼微微一挑,垂下的眼眸里尽是邪气:“多谢父皇夸赞。”
孤还会做得更好,只是不知道父皇能不能看到那个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