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襄去的不是万花楼,而是带着秦婳去了镜湖。
今天镜湖之上全是花船,每年这段是日各大花楼都会组织人员来花船上表演,一来转换一下环境,提升一下客人的兴趣,二来这两日也是各家花魁比拼的日子。
若是哪家花魁在这几日脱颖而出,未来一年那花楼的生意可就不得了了。
镜湖原来不叫镜湖,而是叫翠微湖,青山秀丽、绿水翠微,指的是远处的山倒影在湖中的样子,结果有一年来了一个叫素微的花魁,身着白绿裙一舞成名,被人封为翠微湖仙女。
那几年这位仙女那真是炙手可热、风头无两,可后来这位被人追捧至极的仙女纳了无数入幕之宾,更是有一位王爷得马上疯死在她床上。
花魁素微被赐以腰斩,而后皇帝下旨将翠微湖更名为镜湖,寓意让那不知廉耻的花魁好好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得上仙女之称。
自那时起这镜湖之上就不准花楼女子的花船下水。
不过这些都是前朝的事情了,夏朝建立之后这个命令就被打破,百年一来,不知道多少花魁在这镜湖上面表演成名。
不知道多少花楼女子希望自己能如同那位叫素微的花魁一般成为这镜湖的仙女,可惜时至今日,没人能做到。
程襄早就包了一艘不大不小的船,除了船夫再无他人,船夫慢悠悠的将船划向灯火璀璨处。
船上炉子早就煮了好酒,切好的下酒菜从格子里一样一样摆到桌面上。
两人喝了好几杯,程襄才说出今天叫她出来喝酒的原因。
“兵部的调令下来了,明日起调到城南,任城南司指挥使。”
兵马司一位总指挥使,正二品,九位指挥使,正三品。
秦婳惊讶,随即笑道:“升官了啊,大喜,恭喜程指挥使。”
“这么好的事儿你藏着掖着,害得我都没能给你准备贺礼。”
程襄没个正形的靠在扶手上:“贺礼你肯定跑不掉的,不过这可不是我喊你出来喝酒的原因。”
“城南司指挥使犯了几次错事,今年退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文官看不上武将之职,可武将之间,神都职位可是肥差,侯门、将门盯着这里的可不少,按理说这个位置怎么也轮不到我。”
“拿到调令之后我都不敢相信,兵部那边有两个兄弟,旁敲侧击的打听,没别的异常,挣得很厉害,现在调令下来了,那些人还在挣,不过城中司的位置空了出来,他们倒是更乐意在城中司,不来跟我挣了。”
“而这些没用的消息中有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前几日吏部尚书宋菁找了兵部尚书严晖喝酒。”
秦婳挑眉:“你觉得是宋菁帮了你?”
程襄:“一半一半。”
那天他单独将装着宋钰的箱子交给宋菁,看宋菁的表情显然就是记了恩情,若说宋菁是为了还人情而帮他说话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这人情还了,宋菁却没有告诉他的意思,做好事不留名?
秦婳敲了敲桌面,思索半天没想透,又添了两杯酒。
“宋家夫妇人都不错,待人和善、礼数周全,知恩图报,但是也别把人想得太好了。”
“能在波诡云谲的朝堂之中坐稳吏部尚书的位置,定然是已经修炼成精的老狐狸。”
“报恩是真报恩,但谁知道他后面有什么谋算?”
“只要我一天是太子妃,你们跟我关系不斩断,都不能相信谁会目的单纯的接近你们。”
程襄的来路比霍轩隐蔽,可身为吏部尚书,宋菁想要知道程襄的底细轻而易举。
太子妃娘家的将士帮了他儿子,太子妃救了他儿子性命,这么一看,也不知道是哪边别有居心的目的性更强呢。
说完又喝了杯酒,滚烫的酒水入喉,烫得五脏六腑都染上了温度。
“不管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不管以后如何,现在局势大好,男儿入行伍,为的不就是建功立业、加官进爵,你只管开心就好。”
“做好自己的指挥使,不求封侯拜相,但一定不能有意外,你们可都是我娘家底气,不能损失。”
秦婳突然就想起自己十五岁受伤那个时候,她带着程襄他们追回了布防图,但身受重伤,程襄将她背在背上一路杀回去,威武强悍的壮汉哭得像个孩子。
“三郎,三郎……”程襄伸手在她面前晃动,一脸不满:“干嘛呢,跟人家喝个酒都发呆,这么不情愿?”
又来了。
三郎、人家……这刻意掐着的嗓音一出来秦婳就受不了。
“没有不情愿,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
程襄故作娇羞的撑起下巴,眨眨眼:“那三郎想起的以前可有人家?”
虽然确实想的是他,但秦婳不想承认,刚刚升起的感动都被他弄没了。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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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船篷里喝酒没意思,两人干脆坐到了船顶上,坐得高看得远,两人让人把船往花船那边靠。
灯火通明,轻纱曼舞,曲声悠扬,一曲弹罢又接一曲。
美酒、美人、美景、好曲、好舞、好友,躺于天地之间,置身繁华锦绣,真是让人心生畅快。
“救命啊,快来人啊。”
一道凄厉的呼救声掺杂在各种嘈杂的声音中并不明显,但习武之人的耳朵却能轻易分辨。
“臭婊子,你都跟老子出来了还装什么清高?老子又不是没给够钱。”
粗葛的声音说着让人嫌恶的话。
将目光凝聚到一处,秦婳倒也终于看清了那边的情况。
一艘画舫的二楼,梦秋公子遭人逼迫,现在掐着脖子抵在护栏上,这次是一个身体壮阔的中年男人。
那姿势、那话语,明显就是要霸王硬上弓。
不得不说,梦秋这弱质纤纤易推到的体质比起女人其实更招男人。
这群肥肠满肚、沉迷享乐的人渣,玩女人玩到腻了,可不就喜欢找点而新奇刺激的吗?
秦婳所在的船没有停,那边画舫也朝这边靠过来,很快就靠得极近,也就两丈不到的距离。
不远不近,却刚好让绝望的梦秋公子看清坐在船顶上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