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庆阳府(1 / 1)

庆阳府。

百尺楼。

百尺楼是庆阳府最为著名的名楼,取的是“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之意。整座酒楼高达七层,面临江河,可登高望远,观浪涛奔涌。

酒楼内人声鼎沸,既有来自各府各城的商贾富绅,又有众多江湖豪杰,觥筹交错,气氛极为热闹。

五楼的一间单独厢房中,连城玉负手卓立,居高临下,俯瞰庆阳府风物。

庆阳府辖管四周十来个县城,乃繁华富庶之地。街道整洁,连一个乞丐都瞧不见。

但目光若穿过东面那条人来人往的街道,就能看到高墙。

高墙阻挡目光,但连城玉知道,高墙后是一片矮小的坊巷。

那坊巷狭窄潮湿,旧砖块铺就的地面破碎不堪,满是污水。

空气浑浊不堪,各种鸡屎、鸭屎的味道充斥,嘈杂声不断。

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数人都是贫困潦倒,衣衫洗的发白,打着补丁。

坊内坊外,只是隔着一堵墙,却混似两个世界。

连城玉手里提着酒壶,一口口灌入喉咙。

这位阳知府真是心善,见不得可怜人。

他目光遥望远处,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映入眼帘。

阳府。

庆阳府知府,阳松云的府邸。

阳府守卫森严,随眼可见巡视的府卫。

除此外,阳知府收拢了一批武林好手,武功自家据说也十分了得。

若说这庆阳府有一处龙潭虎穴,那必是这阳府无疑。

而连城玉此行,便是要潜入阳府,逼问知府阳松云是否得知司徒不空的下落。

据通恒真所说,这阳知府和司徒空空是同门师兄弟,而这次任务也需阳知府的配合,多半知道司徒不空行踪。

询问出这个信息后,通恒真便没有利用价值。

连城玉原本见这家伙如此配合,打算废掉他一条腿做教训。

谁知这家伙趁他休息时,吐出藏在嘴里的暗器,险些就让连城玉中招。

至于通恒真最后的下场,连城玉也没有杀他,只是废了他的丹田,打断他两条腿而已。

连城玉也很心善啊。

而后,他一路奔行至庆阳府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连城玉如今的海捕公文已发文各地,庆阳府也不例外。

幸好,连城玉在白玉帮的藏书楼中看过有关易容的书籍。

加上他已完成锻体四境中的“练骨”,能够将自身骨骼进行微调,故而只要不是十分熟悉‘林复’容貌的人,是绝不会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正在连城玉准备离开百尺楼时,却忽的眉头一挑。

随手扔下一锭银子,纵身向窗外而去。

……

张木匠站在河边。

一阵冷风刮过,他却不觉寒冷。

可每当他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却觉彻骨生汗,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是个木匠,就住在那片穷人所住的小巷中,他的手艺很不错,甚至有城南的老爷请他订做桌椅板凳。

他对自己的手艺很骄傲,他对自己的生活很满足。

这份满足,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他有一位贤淑美丽的妻子。

妻子张氏同他一起长大的,两人是邻居,真正的青梅竹马。

等两人都长大了,就顺理成章的成为夫妻,感情甚笃。

张氏温柔娴淑,勤劳善良,将整个家打理的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无论他做木活,做到多晚,都会有一碗热汤面,都能看到一张温婉带笑的脸。

凡是见过他妻子的人,无不羡慕张木匠的好福气。

而这一切,在三天前都变了。

三天前,他妻子早上来到这条河打水,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起初他并未发觉异样,等中午时才出了时,满城疯了一般去寻找。

而直到当天晚上,他才在城南的偏巷找到妻子。

在把妻子抱回来的时候,已不成人形。全身衣服都已破破烂烂,双手被折断,原本尚算白皙的肌肤上青一块,紫一块,左眼睛肿了起来。满嘴是血,牙齿也被打掉了七七八八。

张木匠抓着头发,他不敢去想,在妻子失踪的这段时间,究竟遭遇了什么。

——只要稍微一想,他的心就好像被无数针刺一般。

后来,妻子在断断续续的昏迷中,说了一个名字,石胜楚。

张木匠知道这个名字的主人。

那并非庆阳府本地的豪绅纨绔。

在七天前,张家夫妇在将一件定制木椅送去雇主家中时,曾看见精悍一队人马护着一名锦衣公子入城。

锦衣公子也瞧见了张木匠夫妇,在调戏他妻子时说过,那公子就曾说过他唤作“石胜楚”,还说要出一百两银子,买下他妻子。

当然,被张木匠拒绝,甚至因为对方的武力,还恼怒的冲撞了两句。

却不想,最后造成了这样一桩惨剧。

张木匠恨不得亲手将那畜生的喉咙扼断。

他当然做不到。

那畜生不但有许多跟班,而且自己似乎还会武功。

张木匠若凭自己的力量,他永远也没法子报复。

幸好,阳知府一向是个很公正的清官,一定会为他主持公道。

上了公堂,那畜生本来还在狡辩,直到张木匠拿出从妻子指缝中取出的一缕丝线。

而这丝线,就是从那畜生衣服上扯下,偏偏那畜生自以为得意,上公堂时竟还特地穿那件衣服。

这桩案子本已清晰明了,但阳知府接下来的话,却直接让他坠入地狱。

“若非你妻子张氏作风浮浪,招蜂引蝶,石公子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这庆阳府的女人又不止张氏一个,张氏又只是个粗鄙妇女。

“你快回去教训你妻子,让她以后不要做这种事。”

阳知府又将目光看向石胜楚:“当然,你也有错,罚你二十两银子,赔给张木匠,当医药费。”

啪!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张木匠当时只觉得浑身血液被抽空,身体摇晃,再也站不住。

他想要呐喊,想要去把知府抓住,暴打一顿,但偏偏两只脚却好似灌铅一般。

石胜楚扔下二十两银子离开,在离开前,似乎又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说不出的轻蔑。

看着地上的二十两银子,张木匠的仇恨、愤懑简直就要冲破头顶,他想要抓起银子狠狠砸向石胜楚,不要这银子。

但他不能。

因为他还要用银子给妻子看伤。

可惜,他妻子伤势太重,还是在今早死了。

在妻子死的那一刻,张木匠也仿佛死了。

他情愿不惜一切代价报复,可他只是个木匠。

看着滚滚江水,两行浊泪洒下,张木匠纵身一跳。

但这一跳,却并没有滚入河水。

一只手提着衣领,将他捞了上来。

“莫要着急寻死,有什么难事,不妨道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一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