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自己病重这件事,孙若青和孙家一直瞒得非常紧。
他们担心事情一旦传出去,侯府为了日后考量,会立刻相看侯府继夫人的人选,孙若青决不允许一个品貌家世出众的女子来坐侯府夫人这个位子,她要在自己去之前,把所有事都安排好。
身子日渐虚弱的这半年里,孙若青一直把消息瞒得极死,即使侯府老妇人略有怀疑,也被她用生下幼子后产后失调给搪塞了过去。
她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没想到,侯爷居然早就知道了?!
“娘老早就怀疑你的身子有问题,我找人审过你的脉案大夫,他早就交代得一清二楚,你和孙家瞒着这一切究竟想谋算什么,我也一清二楚。”李铎长相极为出众,此刻冷起脸来,仿若一把锋利的刀,刺得孙若青遍体鳞伤。
“侯爷既然都知道,那也应该知道,我的所有谋算,不过出于一片爱子之心!”
孙若青瘫坐在地上,没了往日的端庄稳重,两道泪痕挂在脸颊上,“安哥儿不过七岁,齐哥儿才两岁,他们还那么小,就要没了娘亲,我不得不多为他们打算一些,是,我或许算计,或许狠毒,但是我已经没了几日活头,我总得为自己的孩子挣一条出路吧!”
这些话,掺杂了三分真情,七分假意,孙若青直到此刻还在算计,希望能挽回那么一两分侯爷的心。
可惜。
李铎一个狠狠的巴掌打在了孙若青的脸上,直接将人打趴在了地上。
“你那叫算计么!你那叫害人!姜三小姐不无辜么,你拿一个弱女子的清白做局,你不怕遭报应么!还有,姜三小姐是太子殿下定下的人,满京都谁不知道,你让我跟太子抢女人,你是要拿保宁侯府上下几百口的人命给你们孙家铺路啊!”
李铎从来不屑于打女人,认为那是无能者的行径。但是此刻他心头的愤怒已经冲昏了头脑,也顾不得什么君子之风了。
当自己不知道么?她的妹妹,孙家的二小姐孙若微,这段时间可没少和太子私下接触,又是诗会偶遇,又是同游灯节的,稍微长点眼的,都能知道孙家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太子身边尚悬而未定的太子妃之位么!
若是姜三小姐入了太子府,必定分得太子的大半宠爱,所以她们姐妹俩谋划着把姜三设计到侯府做继室,一箭双雕,可真是好算计。
李铎的思虑是正确的,上一世的保宁侯,就是因为娶了姜三,得罪狠了太子,在太子登基之后,迅速没落成了个二流世家。
“你们孙家想要太子妃位,还不想失了保宁侯这个亲家,算盘打得这么响。”李铎一把捏起孙若青的下颌,仔细看着这个同床共枕了近十年的女人,最后,他森然一笑,“放心吧,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不!
孙若青爬起身,想要抓住些什么,李铎却已经快步踏出了屋子,“夫人生了大病,就是这几日的事了。来人,封了夫人的院落。任何人不得进出!”
伴随着一声砰的关门声,孙若青的哭求与喊叫,全被关在了这重重院落之中,再无见得天日的那一天。
回到姜府的姽婳,也摸了摸府上众人的底。
出乎意料的,这一家子,倒都是老实人。
姜尚书是个清流读书人,一辈子勤勤恳恳办差熬上的尚书位子,大夫人刘氏是名门出身,却是个直爽性子,对待妾室和庶出子女也从无苛待,上面的哥哥姐姐也都是老实本分之人,嫁人的嫁人,娶妻的娶妻,府里只剩下姽婳这一个未婚配的孩子。
至于姽婳的生母,是乐伎出身,是姜尚书之前的上峰赏赐给他的,因生得貌美,多得了几夕恩宠,可惜福薄,在生产时去了。
姽婳便由另一个姨娘张氏养着,平平安安地长到了如今。
太子瞧上姽婳这件事,他们也都知道,对于满脑子忠君思想的姜尚书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而几个嫡姐嫡兄,也盼着姽婳一朝得宠,能余荫家中。
所以,指望他们帮自己接近傅昀晟,那是不可能的了。
傅昀晟如今担任监察使一职,不过双十年华,就已经位列正三品,最重要的是,当今圣上对他极为信任,他所统领的典狱司可谓令人闻风丧胆。
自然,这位能止小儿夜啼的傅大人,也极不入姜尚书这类清流官员的眼,他们觉得傅昀晟为官不正,行事过于阴鸷。
如今,傅昀晟刚办完了军马案,再有几日便会回京述职,而选秀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现在摆在姽婳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是主动惹太子厌弃,选秀过后自行婚配。二是在选秀前便让傅昀晟对自己情根深种,让他去向皇帝请一道求婚圣旨。
太子权势再大,终究也只是太子,压不过皇帝的意愿。
不过这就相当于得罪上了太子,皇帝还能再活几年?一旦太子继位,是否会报复傅昀晟呢?
原本的两次世界线中,傅昀晟最后都稳坐摄政王之位,成为了当朝唯一一位异姓王爷,太子登基后对他忌惮非常,但是直到姜三两次离世之时,傅昀晟依旧大权在握,毫无势弱之象。
仔细盘算了下近期将会发生的几件事,姽婳心中有了初步的打算,操劳了一日也有些疲倦,便在侍女的服侍下上榻入睡了。
而另一边的孙府,却没这么平静了。
孙若青的心腹嬷嬷偷偷回了孙府,把孙若青如今被软禁的事报给了府中,现下府里一片大乱。
“我要去找李铎!他们保宁侯府还讲不讲理,知道青儿身体已经弥留,居然还把她软禁了起来!这是要让我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么!”正哭闹着的,是孙夫人,她只得了这两个女儿,自小如珠如宝,如今得知这个消息,自然心神大乱。
孙相一拍桌子,怒道,“好了!闹什么闹!你们几个妇人瞒着我闯下这等弥天大祸,如今还有脸闹!保宁侯那是给咱们面子,才封锁了消息。不然今日若青犯的事,他就算休妻也不为过!”
休妻?!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呢。
一旁的孙若微攥紧了手帕,重生以来,她第一次感觉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