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蓝老车驾的百姓和读书人,将宁府门口围了个圈。
他们好奇地朝着门口打量,纷纷想要一睹蓝老风采。
随着一阵开门声,宁府大门敞开,白承之、叶宁语二人直直站在门内。
白承之正欲抬脚出府,就听到了一阵熟悉又急迫的声音。“徒儿啊,我的乖徒弟,让老夫看看你!”蓝老噌地一下跳下了马车,甚至车夫还没来得及准备马凳。
只见他虽然背有些佝偻,可走起路来步伐带风,下了马车后迫不及待就往宁府大门小跑而去。
宁白二人对着蓝老齐齐躬身颔首,白承之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道迎面袭来。
“看来老师很是思念我,我竟没怎么给他写信,实在是我的错。”白承之十分感慨,他话音刚落,就见蓝老一把握住叶宁语的手腕。
“老夫的关门小徒儿,数日不见,你可还好哇?我这不成器的关门大徒儿,可有欺负你?”蓝老一脸慈祥,声音轻柔,满脸都是宠爱与期待。
叶宁语不由低了低头,什么“关门小徒儿”“关门大徒儿”的,老先生可真会起名。
“拜见老师,学生一切都好,白师兄很是照顾。”众目睽睽之下,叶宁语自然是行师徒之礼。
蓝老笑眯了眼,“你们师兄弟和睦友爱,老夫自然是高兴。好好好!”蓝老上下打量叶宁语,笑容不住。
“咳咳咳……”白承之在一旁使劲咳了几声。
蓝老一愣,这才转向白承之。
他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也不太精神的样子。肩上、胸膛上还绑着十分明显的扎带。
噗的一声,蓝老紧紧将白承之抱住。蓝老的双手猛劲在白承之的身上拍打,拍得白承之连连咳嗽。
“我徒儿自尊自爱,沉稳端庄,从未树敌。可叹歹人居心叵测,竟对你下手,实在可恨。老夫闻此噩耗是昼夜不眠,数日水米未进,如今已然形容枯槁,和我爱徒一样,只怕是不久就要撒手人寰了。”
蓝老大声高呼,说着说着,眼眶就变得一阵红。
叶宁语尽量将头埋得低一些,好压住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这位蓝老,说书的本领依然不见消退,可见平日没少写话本子。
白承之任凭一拳拳力道打在自己手上,他吃力地压低声音,“你再打,我可能真要撒手人寰了……”
“额……”蓝老猛地松开白承之,看了他一眼后,憋了憋嘴。
随后,蓝老一手拉着一个徒弟,面向宁府外面。
“感谢诸位与老夫一同来宁府探望,如今徒儿身受重伤,实在不便,老夫惭愧,一把年纪还不能护住这些孩子。”说罢,蓝老伸手抹了一把泪,竟有些哭腔。
这番话听得众人一阵唏嘘,又在心里把南宫家的人骂了十万八千遍。
蓝老一抹泪,“老夫要与徒儿叙旧,招待不周了。若日后歹人被绳之以法,徒儿之事处理妥当,老夫定当在大燕京都讲学十日。届时,还望各位青年才俊光临。”
众人闻言,皆鼓掌高呼。蓝老竟然要在京都讲学这么久,不过……他刚刚说的前提好像是……歹人被绳之以法,徒儿之事处理妥当。
可见,若伤害白先生之人得不到处罚,蓝老是不会讲学的。
读书人心里有了数,纷纷琢磨着这几日是不是该换个法子堵南宫家的门了。
蓝老看向人群前两个书童模样的人,“童儿,与我进府。”
“是。”两个书童齐齐颔首,当看到其中一个书童的模样时,宁白二人诧异万分。白承之看向叶宁语,什么也没说。
书童缓缓跟着蓝老入了宁府,车夫则大摇大摆牵着马车,从宁府后门而入。
宁白二人扶着蓝老直接入了内院,进了白承之的屋子。
屋内大门紧闭,宁白二人与蓝老、两个书童以及马夫留在屋内。
“你这小子,包扎得太简单了。依我说,就该这样包。”蓝老说着,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册子,翻开给白承之看。
只见小册子上是一张张图,还有配合着图的一些诗词及字句。什么“高门户有权行歹事,弱书生以血警世人”、“危难前挺身相救,师兄弟情比金坚”之类的大大标题闪瞎人眼。
“这是什么?”当白承之看到其中一幅图上,一个书生被白布包扎得只剩下一双眼睛时,大为诧异。
“这是老夫亲自画的,今日下午,这些画本就会在京都各个角落流传,保证读书人人手一本。”蓝老双手背在身后,满意地摸着胡须。
“太过了吧……”白承之觉得画本上被包扎成那样的人……没眼看,他不想承认那是自己。
“过什么过,要做戏,这一点也不为过!”
“您怎么就以为,我这是在做戏,不是真伤?”白承之勾了勾唇。
蓝老笑了笑,“你是什么样的人老夫能不知道?你让谁吃亏,都不会让自己吃亏。”他想了想,又看向叶宁语道,“当然,除了这丫头。”
白承之笑了笑,知他者,莫若老师了。
他又收敛笑容,看了看蓝老身后的书童。蓝老一把将书童扯到白承之面前,“人,我给你带来了。”
那书童缓缓抬头,面容有些憔悴,却不难看出他目光中的复杂之色。
“你……”白承之下意识想张口唤人,却不知该如何唤眼前这个年轻人。
而那书童也是先抬头注视着白承之,而后又垂头不语。
见两人如此这般尴尬的处境,叶宁语和蓝老对视一眼。
叶宁语走上前,“许公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