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万一这屠户是凶手同伙,你们就是要找这样一把刀来掩人耳目呢?”常昆的头脑在这一刻竟十分清明。
李屠户闻言,对着猛的一声将头磕在地上。
“若说别人,倒是有可能。可若说这名屠户,凶手绝无可能买通此人来杀害常公子。”
听到这里,常昆又是一愣。
陈月如看向李屠户,“李师傅,你家住何处?”
那屠户忙道,“草民家住外城万古街东巷胡同首家。”
“万古街东巷胡同首家……”常昆重复着这句话,片刻后他就知道,为何刚刚陈月如会这般说了。
“你是常家旗的护旗使者?”常昆看向李屠户。
“回将军,草民正是。”
其他人闻言,一脸恍然大悟之态,宁白二人却对视一眼,皆有疑惑。可眼下这般,他们也不好插嘴询问。
白承之看向那摞纸,将目光锁定在某一处。叶宁语看过去,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为了维护京都的安宁,太女将京都外城按区域分为数片。每片区域交由某个大家族代理管辖,维护安稳,若这片区域出了事,管辖的家族便首当其冲前来解决。
因此,对于这些地方的百姓而言,谁是他们的管辖者,谁便是他们的庇护者。不仅是京都,京都之外的大燕各城,基本也有各大家族的对口扶持。
大燕的各大家族都有家旗,当初在洛水城的城门口,叶宁语几人便见过南宫家的旗帜。
万古街正是常昆管辖维护的范围,而东巷是万古街的正中心。各大家族会将自己的旗帜插在街头,并且会选出这条街的首家住户作为家族旗的护旗使者。
这护旗使者也不是随意选出的。位置合适不代表人合适,就拿常家来说,选拔时会对这些住户进行严格的查验,上溯三代,家世清白。
往往他们在盘查的时候,还会查查这些人与自己仇敌或其他大家族有无牵连。若没有,才敢放心大胆地用。而每隔一月,常家还会暗中盘查,毕竟,家族旗倒了,事关家族尊严。
大燕的各大家族,有条不成文的传统。他们认为,旗在人在,旗倒家族必有妖。
对于护旗使者的忠诚,常昆十分笃定,从不怀疑。
简单来说,这李屠户既是常家的护旗使者,那他必然不会被殷家买通说谎。
常昆的眼神有些迷茫,他看向陈月如。“他的刀既丢了,那又如何了她手里?”常昆指着殷茜茜说。
陈月如知道,这位李屠户的嫌疑是洗清了。他朝着李屠户一挥手,人便被大殿上的侍卫带了出去。
陈月如依旧不紧不慢,一脸淡然。“这便是我们今日要解决的第二个疑问。殷小姐,这个问题,你可以来说说。不必害怕,事实如何,你照实说便是。”
殷茜茜身上那股跋扈的劲头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看向陈月如,却始终不敢再看常昆。半晌之后,她缓缓开口,声音极小。
“那日我与几个同窗在广场闲逛,走到人群中间时,忽然踩到一个东西。我一看,竟是一把脱了鞘的匕首。那匕首就锃亮地横在地上,若被踩上十分危险。我便将东西拿起来,准备放到别处。就在这时,有人在身后拍了我一下,我回头看去,正是常思在。”
说到这里,殷茜茜终于抬头,悄悄瞄了常昆一眼。只见常昆沉着脸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常思在当时神色十分傲气,他指向武学堂的方向,说‘殷茜茜,看到了吧?就是因为你殷家人掌管了商学堂,商学堂报名的人才没有武学堂多。’常思在还问我,觉不觉得丢人。我……”
殷茜茜的声音又小了几分,“我当时很生气,就上前一步和他理论。说着说着,我们两个就小吵了两句。常思在身后的随从见状,上前拉他。其他同窗也纷纷来劝我,一时间身旁围了许多人。忽然,我被人撞了一下,身体开始往前倒……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匕首就……就已经在常思在的心口上了。”
殷茜茜一番回忆说完,殿上十分安静。
其实,这番话她最开始说得并不顺当。当日在监察院,陈月如亲自坐镇问话。在问了好多次之后,殷茜茜才拼凑出了这些。这些日子,她又在脑海里反复回忆了多次,这才笃定了当日自己的记忆。
陈月如见众人沉默,再次朝着外面挥了挥手,很快,一群约莫数十人的队伍有序进入了殿内。
当众人一看这些人时,微微有些诧异。
里面有孩子,有大人,有男女老少。领头的,是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少年约莫和常思在一般高,身形也略微强壮。而那个少女,瘦弱一些。
“为了打消各位的疑虑,我们便让他们来还原一下那日的情形。”陈月如对着他们一挥手。
那些人在大殿中间站定,两个少男少女站在中间,其他人没有任何规律地围成一圈。
叮咣一声,托盘里的那把匕首被陈月如扔在地上。
那少女抬着头,一脚踩到匕首上,随后疑惑地将匕首拿起来。
少女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少女回头,两人开始争吵,言语与殷茜茜所说无一字之差。
随着吵闹越发激烈,周围的人群开始变得拥挤。忽然,少女身后有个妇人不慎摔倒,推了少女一把。
少女身子不稳,整个人直直朝着前方倒去。
嘶的一声,匕首入肉,稳稳插在少年的心口。这时,心口还无血迹。
那少女满脸无所,大为震惊。情急之下,又一把拔出匕首,颤抖地拿在手上,刀尖还滴答滴答滴着血。
而此时,少年已倒地,心口的血迹喷薄而出。
少年身后,一个中年男子扶着他,半跪在地上。
“这……”齐家家主见到少年浑身是血,似乎十分惊骇。“这……”他看着少年,说不出话。
“诸位,眼下这一幕便是那日众人看到的场景了。”陈月如说完,这才看向齐家家主。“齐大人莫慌,猪血而已。”
说罢,他一挥手,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快速起身,将胸口内的一叠血布拿了出来。
“殿下,诸位,下官的话已说完。其他细枝末节的证据证词,皆在诸位手中。若有疑虑,直接问便是。”
那对少男少女并众人已经退下,陈月如看着大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