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过去,只见小巷尽头处有个半敞开的小门。
众人从一片乱糟糟的巷子穿过去,来到门口处,浅浅朝里望去,
里面是一个不大的院子,从院子里隐隐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院内,一个少年正背对着大门,拿着一把大大的斧头,朝着面前那截木柴劈了下去。
少年的背影看着十分单薄,可力气似乎并不小。一斧子下去,那截木柴被劈成两半。
不一会儿,他的面前就摆上了一大堆劈好的木柴。
他这才停手,直起身子笑着看向地上一堆木柴。忽然,他的余光瞟向门外,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几个人。
少年愣了片刻,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是你们。”
少年不悲不喜,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住在这里?”白承之正准备开口说话,麻子脸先一步开了口。
“你们是来找我的?”少年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戒备。
“不……不是,我们只是偶然路过这里。”麻子脸不知怎么,说起话来竟变得吞吞吐吐的。
少年明显不信,他看向白承之两人,“你们前日没撞到我,我也不怪你们。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几位请回吧。”
少年对着几人微微颔首,随后转身准备进门。
“那个……”麻子脸慌忙叫住他,“你经常被人欺负?”
少年看了麻子脸一眼,“没有。”
说罢,他再也不理会几人,径直进了门,转身将小小的院门关上。
院内,一个年过四旬的夫人端着两碗简单的饭菜来到院子,她将一碗递到少年手里,同时朝着门外张望。
“跟谁说话呢?”妇人的声音带着些许柔和。
“邻居。”少年笑了笑,接过饭碗大口刨起了饭。
“那孩子防备心还挺重,走吧。”门外,白承之看了麻子脸一眼,轻声道。
麻子脸则愣愣地看了许久紧闭的门,有些出神。
“白公子,宁公子!”一个十分惊喜的声音传入众人耳畔。
叶宁语觉得这个声音十分耳熟,转头一看,果然是个熟人。
“老周?”宁白二人几乎同时唤出了那人的名字,正是前几日替他们买宅子的老周。
“真是你们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老周的表情十分诧异,同时带着几丝疑惑。他看向几人十分低调朴素的装扮,凑上前笑了笑,压低声音。“几位怎会来这个地儿,你们的身份不应该来这里啊。”
“老周你知道我们的身份?”白承之一副诧异的模样。
老周忙摆了摆手,“白公子莫要误会,我是昨日途经宁府门口,看到府上客人如流,从他们口中才知,原来白公子是六国大儒蓝老的弟子,以后可是要继承蓝老衣钵的。我老周也是走了运,竟然做了大才子的一笔生意。早知道,这笔买宅子的佣金我就不收了,替自家孩子沾沾文曲星的气运也好啊。”老周的笑十分亲切,没有太多拍马屁的刻意和尴尬感。
白承之摇头无奈笑了笑,“什么大才子,不过是他们厚爱罢了。如此虚名,白某愧不敢当。”
对于这种客套又谦逊的话,老周权当没听见。他笑了笑又问,“几位来这里是……”
“我们来采风。”白承之不假思索。
“采风?”老周似乎不解采风为何意,满脸疑惑。
叶宁语见状,忙补充道。“老周既知白公子的身份,便明白他此次来游学肩负重任。作为传道授业的读书人,须得体味民间疾苦。听闻此巷颇为特殊,白先生便带我们来看看。”
白承之本以为自己随口而出的“采风”二字已经够忽悠人了,没成想叶宁语似乎比他更能忽悠。他满脸诧异的看向叶宁语,随即神色竟变得几分怅然。
“是啊,只有自己体味了这些民间疾苦,才能真切鼓励那些读书的少年立志开创太平盛世不是?”白承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哎呀!”老周满脸钦佩,眼眶发红。“没想到我老周能遇到如此心怀天下的读书人,不愧是六国大儒的亲传弟子。白先生、宁公子,请二位受老周一拜!”
老周一脸郑重,说话间,就朝着宁白二人深深拜了下去。
两人忙同时抓住老周的胳膊,这一拜,他们可受不得。
“既然二位有此志愿,我老周也为家里读书的孩子积点德。我对这一带十分了解,二位有什么想问的,我老周一定知无不言!”
宁白二人眼睛一亮,微微对视点头,一旁的麻子脸似乎也看到了事情的转机。
白承之拉过麻子脸,一直将他拉出了胡同。“这条巷子为何住了这么多人,都下不去脚。”
虽然哪里都有穷人,可京都毕竟是上国之都,按理说,不应该在城内有如此脏乱之地才对。
麻子脸叹了口气,“几位还不知道吧,这条巷子叫十八巷,里面住的要不就是偷鸡摸狗屡教不改之辈,要么就是犯了事儿的。说得不好听点,这就是个不上锁的牢笼。”
“牢笼?”叶宁语第一次见到如此牢笼,“你是说,这里面住的都是罪人?”
“也不尽然吧,有些是自己犯了事儿的,有些是被家人连累的。家家户户都是有前科的人,我劝几位啊在远处看看就行了,别进去。”
“用这种方式关押,就不要他们跑了么?”麻子脸的脸色不是很好,他又回头看了好几眼小巷今天的那扇门,尽管只能看见巷中拥挤的人群。
“跑?”老周摇了摇头,“跑不掉的,官府的人每三日就要来给他们送药,若离了这些药,他们活不了了。没人敢跑,其实他们也不想跑,这里虽然过得辛苦了点儿,总归也是日子不是?比大牢要好多了。”
咳咳咳……麻子脸一阵咳嗽。宁白二人忙看过去,“怎么了?”
麻子脸用力地捂住胸口。“没,没事……”
“既然这里的情况如此复杂,那你来这做什么?”白承之看向老周。
老周嘿嘿笑了几声,“做生意嘛,这里有人想换个好点的屋子,让我帮着相一相。”
“你还做这个生意?”叶宁语十分诧异。
“老周我啥生意都做。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白公子这般大方,一次就多给我老周一千两。在这里给他们看房子,每次能赚一两银子,也够多了。再说了,他们里面有些人也很可怜……”
宁白二人看向老周,忽然觉得这个生意人似乎还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