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众人见叶宁语这样,不免又是一阵询问。
叶宁语三言两语将事情的经过道来,包括之前所见到的许铭舟遇刺,听得叶永和一阵唏嘘。
他们并未在长街停留太久,很快就回了叶家。
叶安珺还未歇下,就在福来院等着江氏母女二人回来。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江氏看着儿子,免不得又是一阵关切。
“今日入宫一行,可还顺利?”
江氏点了点头,随后将在长街发生的事如实告知了叶安珺。
叶安珺皱眉思索,“许兄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盯上了,这其中定然有异,希望这次巡防营能帮着把刺客的身份查出来。”
叶宁语的想法倒是没那么乐观,“这群刺客我看着不像简单的人,想必单单从尸体上很难查到什么线索。”
“那阿姐为何还要让巡防营把人带走?”叶安珺颇为不解。
“我并不指望他们能查出什么,只是希望有官府的介入,也好让那些刺客看到咱们大虞对这位状元还是很看重的。如此,他们日后行事,也好打量一二。”
“原来阿姐是在保护许兄。”叶安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他坚信新帝与虞帝不同,特别是在对待这些年轻官员的时候。且不说新帝会不会重用年轻人,古往今来,每个新帝都会在登基之后着手培养一些可用之才。而如许铭舟、叶安峥这类去岁科考的年轻佼佼者,势必会成为新帝首选之人。
“看着那位许公子似乎伤得不轻,希望柳神医能医治好。”江氏浅浅叹了口气。
“母亲不必忧心,那伤虽然着实有些重,却也不会伤及性命。”叶宁语安慰道。
“对了母亲,阿姐。”叶安珺忽然想到了什么,“今日陛下派人送来了这个。”叶安珺说罢,就从怀中掏出一张明黄卷轴。
叶宁语在见到东西的那一瞬,已经有所猜想。她拿过卷轴,递到江氏面前,母女二人齐齐打开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江氏的眼睛慢慢变红。“这……是封密诏。”
“是。”叶安珺的声音里也带着十分复杂的情绪。
叶宁语看着这封密诏,心绪也不由涌动了几分。那日她告诉新帝关于叶家军的秘密,新帝说,让叶安珺在登基大典后再出发。
所以,他在自己登基大典的当日,就将这封密诏送到了叶家。
密诏上说,钦封叶安珺为叶家军统帅,命其带兵驻守南境。若南境其他驻军将领拿叶安珺“已死”之身说事,便让叶安珺以密诏示人,并言明叶安珺假死遁走是当初新帝的主意。
这恐怕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份圣旨,竟然是为了保护叶安珺。
一时间,母子三人都觉得有些恍惚。新帝与他父亲,终究是不同的。
“他既然信任你,我们也不能负他。”叶宁语将卷轴收起,递到叶安珺面前。
“我知道,日后在南境,我当如父亲当初那样为国效力。”叶安珺的神色十分郑重。
江氏的眼眶又不禁红了,她缓缓看向面前这个已经成熟了不少的儿子。“你是不是……就快要走了。”
“我与大舅舅商议了一番,议定三日后起程。”
“这么快!”江氏一把握住叶安珺的手,顿时鼻子一酸。
他的阿珺,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如今又要学他父亲那般远离家人,驻守边关。以前是丈夫,现在是儿子。如果可以,江氏宁愿不要这身诰命,也要将他们留在身边。
只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既然姓叶,又深得新帝看重,叶安珺这趟戍边之行是定然要去的了。
“母亲,南境好在离剑南道近,阿珺在那边有舅舅们照拂。更何况,如今叶家军里有卫将军和几位父亲之前的老下属,阿珺不是一个人。”叶宁语虽然同样心酸,却不得不安慰江氏几句。
眼下,叶安珺的处境确实比叶永长驻守北境时要好得多。南境没有梁国东方家族那般的强敌,叶安珺不会时时刻刻都危险重重。
江氏止住了眼泪,浅浅叹气。“这些日子你不能出门,待在家里着实也闷。去南境也好,那里天宽地阔,没有人知道你是谁。”
听到这话,叶安珺的心忽然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是啊,以往还是叶家五公子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这次秘密回都,他不能以叶安珺的身份出门,只能像个幽灵一样天天待在府上。一想到南境,那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边境的小城亦处处透着百姓烟火气。叶安珺虽然在那里没待上几个月,却也很是喜欢。
“明日我打算出门一趟。”叶安珺忽然道。
叶宁语一愣,这还是叶安珺自回来后第一次主动提及要出门。
“我和阿峥一同去,送一位故友。”叶安珺没说是谁,叶宁语母女二人也没多问。
“小心一些。”叶宁语只浅浅嘱咐了一句。
次日一早,叶安珺、叶安峥和叶安怀出了门,兄弟三人同乘一辆马车,缓缓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西城门外,他们的马车追上了另一辆看上去朴素许多的马车。
“孙兄留步!”叶安峥从马车里走下来,对着前面的马车大喊了一声。
前面的马车缓缓停下,一个素衣男子走下马车,面对着叶家马车直直立着。
“你当真不下去吗?”叶安峥低声问着马车内的叶安珺。
叶安珺摇头,“我已是个不在世的人,在车内看着就好,你与阿怀去吧。”
叶安峥叹了口气,与叶安怀下了马车,顺手掩上车门,留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
城外,孙齐展立在那里,看着朝他走过来的叶家兄弟,笑了笑。“没想到我在大都城最后见到的人,竟然是你们两个。”
叶安怀下意识嘟囔了一句,“是三个。”
孙齐展没有听清,“什么?”
叶安峥看向孙齐展,“你都想好了,确定要走?陛下可是说了,你家里的事与你无关。留在朝堂,日后你还大有作为。”
孙齐展笑了笑,“我爹在最后关头选择背叛天子,新帝不杀我已是恩赐,我还有何面目留在朝堂。我这人脸皮薄,就算留下,也无法面对其他人的目光。”
“那你们准备去哪?”叶安怀道。
“去江南,去北境,去游山玩水,去看远处的天地。虽然我没多少存银,也不至于饿死。”
“你可是科考探花,这一身才学就荒废了么?”叶安峥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