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被虞帝的暗探盯得越发严了,虽然府上大门紧闭,但丝毫不影响虞帝对叶家的监视。
叶家人个个心知肚明,特别是叶永和兄弟二人,自从得知了大哥之死的真相,上职时总是容易思虑到别处。一向读圣贤忠义之书的叶永和,第一次对天子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当然,这些他只深藏心底,并不表露出来。
而叶永德本就不满虞帝对自己一双儿女的行事,再从段氏那里得知太后之死的蹊跷,又加上叶永长之死的真相。对于虞帝,甚至一度谈及时咬牙切齿。
兄弟二人便齐齐告假,称家中孩子天花,虽然他们二人幼时都得过,不会被传染,也不会传及别人,但要在府上照料孩子们。
这是叶永和任职通政史司以来,第一次告假。他的同僚们都觉得此事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多猜测什么。
雍王十分焦急地想与叶宁语联系,奈何叶府被虞帝的人看得很紧,为了避嫌,他只有忍着。
叶家,彻底与外界隔绝。
这日,一封信送到了林掌柜手中,正在鹤鸣轩的林掌柜没有耽搁,立马给叶宁语送来了。
叶宁语直接在叶永长书房拆了信。
“是阿珺的字迹!”虽没有落款,但叶宁语拆开信看了一眼便知道了。
“阿姐亲启,弟南下已有月余,不知家人安否,母亲身体是否康健?弟一切都好,阿姐勿念。”
叶宁语鼻子一酸,继续看下去。
“弟今日来信,有一事相告。昨日与舅练兵,听闻泉阳似有动荡,如今匪患横行。数支匪队已成规模,正以私军名义招揽壮丁,更有小股势力开始起义。若任由事态发展,不日将成大患。弟知泉阳一地特殊,有阿姐相关安排,不知此事是否扰乱阿姐的计划。弟不敢轻易动手,只能与舅勤加练兵,以待之需。弟与韩、孟、罗、卫等人已汇合,卫将军练兵之法高效实战,令弟称奇,如今我叶家军已有五千之众。动乱之事是否出手制止,望长姐明示。”
见叶安珺提到叶家军的人数从三千多人增到五千人,叶宁语心里甚为欣慰。她知道,大舅舅一定为此付出了不少心血。
“泉阳兵乱……”叶宁语又长出了一口气。虞国长此下去,如何不生兵乱?想必泉阳太守奏请平乱的奏折这几日就会送来都城。看来,是时候了。
叶宁语在心里将自己的数个计划一一罗列,确认没有遗漏,这才提笔回信。
回信依然没有落款,内容也十分简洁。“泉阳之乱可为我助,你按兵不动,等候消息。”
她将书信交给林掌柜,让他八百里加急原路送回,随后又提笔写了一封信,装入自己袖中。
“林叔,这两日你可盘算一下,我叶家的产业余银多少?”
林掌柜虽早有心理准备,如今一听,还是感慨不已。“姑娘要用银子了?”
叶宁语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回去盘。”
叶宁语回到秋水院,一刻也没有停留就召了方延贺,从袖中拿出刚刚写好的那封信。“你亲自送去淮州,告诉五姑母泉阳已起兵乱。江南一带请她与姑父控制局势,无需真乱,只要动静大就好,越大越好。”
“姑娘,延贺去淮州,那我呢?”方延庆问。
叶宁语笑了笑,“你留在大都,小桂子那边最近你去日日盯着,不可出差错。”
“是。”
五日后,当叶宁语将一众弟弟妹妹带到叶永长书房时,众人大骇。
他们在叶府住了这么多年,竟不知大伯的书房有一条如此密道。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感觉,事情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这几乎是将家中的妇孺老幼皆送了出去,事态竟到了这个地步。
他们终于明白,这次出门绝非只是给二姑姑贺寿。国公府甚至大都城,很快将迎来一场可怕的血雨腥风。
对他们而言,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
“长姐,我不走!”叶宁秋最先反应过来,她一把回身拉住叶宁语的手。
叶宁语脸色一沉。“谁都可以不走,但你必须走!”
“为何?”叶宁秋眼眶微红,声音忽然就带着几分颤抖。
“因为我要将他们都交给你。你和阿欢是姐姐,要照顾好他们。”
“我……”叶宁秋欲言又止。她知道,长姐的理由肯定不止这一个。
事实上,叶宁语顾虑的是成王。
若大都城事发,她与段家势必有一场对决。那时候,成王如何处?若是叶宁秋也在,她该如何处?
叶宁语从一开始就已决定,叶家和段家的恩怨不让叶宁秋染指半分。
“长姐,我也不走。”叶安峥站了出来。
“还有我,我与四哥已上职半年,都不是孩子了。家里有事,我们作为叶家儿郎,自当一马当先,护弟弟妹妹们周全!”
“那我也不走。”“我也不走了!”
有几个人带了头,其他人也就一拥而上。
“胡闹!听你们长姐安排。”一向温和的叶永和开口呵斥。“今日容不得你们耽误,阿峥阿怀留下,其他人马上走!”
“好,我们听三叔的话,走!”一向最不听话的叶安舒,此时显得异常冷静,竟没有吵闹着留下。
从外面看去,国公府平静如常,却不知一夜之间发生了太多事。
第二日,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奏报入了皇宫。大朝会上,群臣听闻了泉阳兵乱的消息,大为惊骇。
“区区草寇胆敢叫嚣朝廷,实为大逆不道,请陛下立即派兵前往泉阳,镇压兵乱。”御史台立马有人站出来说。
“臣附议,当前我大虞刚刚与梁国定下协议,俨然已有上国之态。若此时国内不稳,恐沦为诸国笑话。臣提议,请严华将军带兵出征,一举平定乱贼。”
雍王听了众人的话,也开口道,“听闻草寇在泉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就地正法,将其领头之人押回大都问斩,以儆效尤。”
“臣附议……”
继孙策和雍王开口后,附议出兵平反的人越来越多。
虞帝依然沉默着,没有立马开口。随后,他看向严华。“严将军以为如何啊?”
严华扑通一声跪下,“为陛下效命,护百姓平安实乃末将之责,末将绝不推脱!”
虞帝眯了眯眼。这个严华以前都只知为天子效力,如今却时时将百姓挂在嘴边,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严华并不知道,自己随意的一句表忠心让虞帝心生不喜。
未等虞帝再开口说什么,崔相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家都认为应当出兵泉阳平乱,可是否想过,泉阳之乱从何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