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是叶宁语去国子监讲学的日子。
不过,今日她并未去广业堂,而是直接到了藏书阁。
上一次结束时她就和学子们说好了,下一次的课依然开在藏书阁的杏树下。
好在今日天气不错,阳光也不是很猛,天气温和却不燥热,还伴有午后的清风,学子们哪里能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大家像前一次那样,将一箱箱的书从藏书阁搬到了外面。
叶宁语今日来得早,打算先在讲学之前,去藏书阁里转转。毕竟来国子监这么久,是时候给雍王反馈一些东西了。
藏书阁的一楼就是普通藏书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妥。满排的书架上放着的都是些典籍孤本,最下层好些都落了灰。
叶宁语随意抽出一本书翻着,目光却四处打量。
藏书阁里面很大,一楼约莫就有两个武英殿的规模。
“这一排都是些经史子集,那排的书更有意思。”
叶宁语正四处转着,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转过头,正好看到长身玉立,眉目含笑的白某人。
“你……站在这里多久了?”叶宁语望着悄无声息的白承之道。
“不久,我也刚来。”白承之毫不迟疑地扯着慌,掩饰自己其实已经站在不远处看了她小半刻钟的事实。
“哦。”叶宁语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又朝白承之刚刚指的方向走去。
白承之跟上她的步子,两人并肩走着。
“为何要给我一件披风?”白承之望着她,看得出来,他似乎很是高兴。、
三日前,叶宁语将包袱递给了白承之,一言不发就走了。白承之回去看是件披风,又欢喜,又不解。
“前些时候我把你的那件弄脏了,便想着还你一件新的。”叶宁语有些不自在。
“脏了也无妨,你给我就是了。”说罢,白承之停下步子,微微侧头打量着她。“还是说……你舍不得把那件旧的给我,干脆买件新的?”
叶宁语步子一顿,走到一排书架前停下,伸出拿出一本书胡乱翻着。
翻了几页,骤然瞟见了书的内容,才发现手里拿着的是本《西厢记》。
叶宁语将书往白承之怀里一丢,“你还说外面那帮学生,堂堂夫子,这就是你说的有意思的书?”
说罢,她也不做停留,继续往前排的书架走。
白承之忙不迭接过被丢过来的西厢记,轻轻放在书架上,扬起嘴角跟了上去。“你刚刚还没回答呢?”
“回答什么?”叶宁语没有看他,目光扫过一排排书架。
“是不是舍不得把那件旧披风给我?”白承之又轻轻靠近了些。
叶宁语毫不迟疑道,“我没有。”
“哦……”白承之的语气里透着一股难言的失落,随即没有说话,似乎在无声地抗议叶宁语刚刚的反应。
叶宁语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并排走着。
一连走了十余步,终是白承之忍不住先开了口。“我很喜欢。”
叶宁语别过头看着他,“喜欢什么?”
“那件披风啊。”白承之坦然说道。“这是你给我买的第一件东西,我会好好收着的。”
白承之就这样盯着她,看得叶宁语脸颊微烫。
这时,正好有两个学生抬着一个书箱从两人身旁经过,他们习惯地打着招呼。“两位夫子。”
正对视的两人被这声夫子打断,忙各自退后了一步,隔出了两步的距离。
叶宁语觉得她不能再同他说话了,否则迟早让人看出端倪。
于是,她快走了几步,朝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白承之似乎猜到了叶宁语的心思,也故意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
二楼同样满满当当都是书,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因为这藏书阁是个锥形,一楼最大,二楼次之。至于三楼,便更小了。
而相比于一楼,二楼今日没有学子前来搬书。
魏祭酒立下规矩,学子大可在一楼阅书。若有人要上二楼,则需要他亲自同意。
所以,这些日子,学子们都只搬一楼的书。
一楼的书已经很多了,数以万计。他们将一楼的书全部搬完,恐怕也得需要好几堂课才能完成。
叶宁语来二楼,则是魏桓默许了的。
叶宁语默默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将一二楼的格局默默记在心里。
在二楼走了一圈后,叶宁语迈步朝三楼走去。
可她走到拐角处才发现,楼梯自二楼半的位置便被堵上了。在二楼半的位置,出现了一道不太合时宜的墙。说它起眼,它与阁楼内其他墙的颜色一样,与周围的环境已经融为一体。
可若说不起眼,明明就在通往三楼的楼梯中间。若是有人来过这里,一定会看到的。
至于三楼,上面有什么,长什么样,叶宁语一概不清楚。
封得这么明显,生怕有人看不出来上面有异样么?叶宁语心中暗忖。雍王说,他曾派人来过藏书阁,说是这里除了明面上的守卫,还有许多暗卫。
眼下却是连明面上的守卫也看不见。
莫非,那些守卫在这堵墙之后。
叶宁语的目光落在那道并不大,却立得稳稳当当的墙上。
“我们要搬的书都在一楼,三楼不用上去,我们走吧。”白承之站在楼梯口的位置,抬头望着叶宁语。
见此时查探不出什么,又不能越过楼梯一探究竟,叶宁语只好作罢。
她走了下去,问道,“这三楼是封了吗?”
“嗯。”白承之点头,“我第一次来藏书阁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
“一个藏书阁,何至于这般小心翼翼,难不成还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孤本不能现世。”叶宁语漫不经心道。
白承之闻言,却是下意识看向了三楼的方向。
“你可上去过?”叶宁语又问道。
白承之摇头,“我也十分好奇,可这么久还没看到有人去过上面。”
叶宁语点了点头,“我们下去吧。”随即,再也没有提及三楼之事,就好像刚刚那些从未发生过一般。
学子们早已将书箱摆好,围坐一圈,只等两位夫子从里面出来就开始讲学。
宁白二人终于来到了学子中间,白承之简单说了今日的要求,便让第一个学子开箱拿书。
那名学子刚要张口诵书之时,忽然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响起。“吵吵吵,你们整日就在这里吵。若是个个像你们这般读书,这天下读书人的脸都要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