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和同叶宁语说完了话,便匆匆出府上朝去了。
两个丫头回到屋内,伺候叶宁语用了早饭。
今日不用去国子监讲学,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叶宁语便照例在秋水院设了几张案几,召弟弟妹妹们过来读书。
这件惯例是从去年兴起的,叶永和曾叮嘱叶宁语,让她在家里多督促孩子们学业。她便在每个月初月中两天,让大家一同来秋水院,由她出题,众人答题。
去年,来秋水院读书的弟弟妹妹还有许多,江家姐妹在时,一度多达十三人。如今江家姐妹回了剑南道,阿珺阿峥阿怀三人已然科考,不日都要上职,这便少了六人。
这些日子的秋水院里,读书的人数少了一半,颇没有往日热闹了。
叶宁语站在门口,看着青连带着丫头小厮们在秋水院凉亭摆案几,准备稍晚些的读书之用,忽然听到天空打了一声闷雷。
这是今年听到了第一声雷,叶宁语不禁望向天际,看着不知什么时候飘在低空的朵朵乌云。
“姑娘,今儿怕是要下雨。”青连小跑过来,朝着立在门边的叶宁语道。
叶宁语早已换上了不厚不薄的春装,衣裳里面有绒,此时闷雷响起,她骤然觉得身上有些发热。
“是要下雨。”她望着天,淡淡道。“你去告诉他们,今日天色不好,不必来这里读书了,推到明日罢。”
“哎!”青连应了,忙吩咐凉亭众人,将才摆开的案几和笔墨纸砚速速收了,这才亲往另外几处院子通知众公子和姑娘们。
不过是小半刻钟的功夫,阴沉沉的天便下起了小雨。
最开始只是点点雨珠,而后慢慢大了起来。屋檐瓦片上的雨水成线般流下,地上也淅淅沥沥湿了一片。
地面上的雨水汇入院中的西南一角,又缓缓四散流去。
叶宁语伸出手,接住瓦片上的一缕雨水,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夏雨,时间过得真快,还有两个月,距离她重生回来就到一年了。
随着第一场夏雨来临,雨季也就真正开始了。看今年的天时,往后几个月定然会时常有雨。
叶宁语望着雨天发呆,思绪不禁转换到了另一件事上。
“长姐!”
一声俏皮的呼唤出现在叶宁语耳畔。
她循声望去,面上也同时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你们怎么来了?我不是让青连去传话了?”叶宁语看向携手而来的叶宁希和叶宁冬问道。
二人走过来一左一右挽着叶宁语的胳膊,与她同站在屋檐下。“长姐只说今日不宜聚在一起读书,又没说不能聚在一起说话。反正下雨闲来无事,我们就过来陪陪长姐。”叶宁希开口道。
两个小的看见雨都很兴奋,刚刚一路走得飞快,身后的小丫头打着伞都要跟不上了,此时身上有些地方已经被雨淋湿。
“你们都多大了,还喜欢淋雨,快进屋擦擦。”
叶宁语带着两人进屋,又吩咐丫头拿干的帕子来。
两人正擦着脸,又听见一阵笑意和脚步声,叶宁秋和叶宁欢竟也一前一后入了屋子,正掸着裙摆的雨水。
叶宁语痴笑不已,“你们一个个今天是约好的了?”
见屋里还有小九和小十,欢秋两人也是诧异。
“我们四个倒像是约好了的,这第一场夏雨之后,天就越发热了,待在院子里烦闷,索性过来说说话。”叶宁秋走到叶宁语身边坐下。
“正是正是,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叶宁冬已经擦好了脸,也坐了过来。
叶宁语吩咐人将小厨房的点心和果子端了些来。“这是从梁国新进的果子,我今天一早让人往各个院中送一些。你们要是稍晚一步出门,说不定就等到了。如今,你们几个成群结队的,那便先吃些吧。”
叶宁语说笑着,让人将几盘果子端到了众人面前。
“我就说今早怎么老想着往长姐这里跑,原来是有好东西!”叶宁希最小,嘴也最馋。
她率先拿起一个青皮的贡橘,剥开便浅尝了一口。
“如何?”叶宁冬忙问。
“嗯!甜!”叶宁希一副诧异的样子。
叶宁冬见状,也不自己剥,直接从叶宁希的手里掰下一块放入嘴里。
橘瓣刚入口的那一瞬,叶宁冬皱紧了眉。“你哄我!好酸!”
五官变形的叶宁冬没有丝毫大家闺秀的样子可言,先是往嘴里放了一片甜甜的果脯,又不住地捶打着叶宁希的胳膊。
一众人都笑得前俯后仰,叶宁冬的丫头也止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酸的?那我倒要尝尝了。”叶宁秋向来喜欢吃些酸味的东西,顺手便剥了一个尝起来。
确实酸,不过在她看来,酸得恰到好处,口感还不错。
“哪里骗你了?你看三姐不吃得好好的吗?”叶宁希忙为自己打抱不平。
叶宁冬不管,待自己口里的酸味散去,她开始了自己的报仇计划。
姐妹二人便在里屋外屋追逐开来,一个要撕了另一人的皮,另一个要酸掉那个人的牙。
外屋的叶宁语端坐在那里也不管,任由她们闹去。
两人跑了许多圈,也不知是第几次追到里屋之后,忽然就不出声了。
片刻之后,似乎是叶宁希发出了一声诧异的声音。“呀!”
“怎么了?”叶宁语在外间听到,忙起身往里走,生怕两人在自己屋子里摔着。
另外两姐妹也急忙跟着进了屋。
可叶宁语进里屋后,并未瞧见两人摔倒在地的样子,而是看到她们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一脸惋惜和愧色。
“长姐,刚刚我俩不小心把这个弄地上了,我没看清还踩了一脚……”
叶宁冬低着头。
叶宁语朝那件披风看去,果然见叶宁冬手拿的地方有一个脚印。
因她们今日冒雨而来,地上湿滑,鞋底上难免沾了泥和青苔。如今那个脚印是越发明显,尽管披风是黑色的,还是看得异常清楚。
叶宁语走过去,拿过披风摸了摸有脚印的位置。
泥水已经浸入内里,沿着周围的边缘渲染了一层,此刻范围越来越大。
“呀!”青连走上去,也用手触了触弄脏了的地方,一脸急切。
见青连如此看重,如今也见长姐拿着披风一言不发,众人心中都暗自忖度。
“长姐,你房里怎么有这种款式的披风,以前没见你穿过呀?”叶宁希看着黑乎乎又似乎很大的披风,不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