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带着叶宁语二人进了内院,一路上从四处投来了不少下人的目光。
大抵是雍王没有带哪家的小姐来过府上,下人们对这位被雍王心腹恭敬引路的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终于,有人认出了这是叶家大姑娘。毕竟,这一个月来叶大姑娘的种种行为,大都城中无人不晓。
既然知道她是未来的王府女主人,下人们便越发恭敬,有眼力见地竟跑过来远远朝着叶宁语行礼,就好像她已经是他们的雍王妃。
一路上,叶宁语看起来始终神色冷漠,事实上,她并未注意到这些动静。
叶宁语被送至书房门口,这里不允许旁人进出,侍卫又将青连带到了一处偏院休息。
书房门口站着三四个侍卫,似是知道叶宁语要来,见到她后忙将门打开,叶宁语迈步走了进去。那一瞬间,她隐约听到屋内的吵闹声。
听到门口的动静,屋内几人也纷纷朝这边看来。
迎上众人的目光,叶宁语才注意到里面不止雍王一人,他的下手还坐了四人。
只瞟了几眼,叶宁语便认出了他们。
雍王右侧第一个位置是名老者,也是雍王府的第一谋士吴温茂。那人的下方是一名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也是雍王的谋士张广达。
这二人一直被秘密养在雍王府,以至于这么多年,外人只知雍王事事不争不抢,唯太子马首是瞻,没有人知道雍王的府养了两名谋士。
另一侧的位置上则是两位朝廷官员,工部尚书谢志远和礼部尚书冯林。
这些人,叶宁语前世都和他们打过交道,特别是吴温茂,二人都为雍王出谋划策,此人老以为叶宁语与他争抢功劳,没少在雍王面前给她穿小鞋。
雍王竟让两位谋士在两位尚书大人面前露了面,意思很明显,都是自己人。
如今,再次见到故人,叶宁语神色不变,走到几人跟前。
“殿下。”
雍王面色沉重,愁意尽显。他先给四人介绍了叶宁语,“这位姑娘是护国公之女,叶家大姑娘。”
众人不知叶家大姑娘出现在此处是何意,但知道她是未来的雍王妃。又见雍王殿下亲自引荐,两位大人礼貌颔首,两名谋士则长揖行礼。
“这二位是我府上的吴老、张先生,这两位是工部谢大人,礼部冯大人。”
叶宁语也对着四人施礼。
“事情紧急,大家就不必多礼了,阿语你到本王身边来坐,一会儿也帮本王拿个主意。”
叶宁语没有上前,她选了一个最下手的位置坐下。“诸位大人在此商议要事,叶宁语不敢冒犯。”
雍王没有多说,只当她是在诸位大人面前护住他爱重人才的名声,心里隐隐又生出一丝感激。只不过这丝小情绪未必持续多久,他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见叶宁语落座,其他四人皆有些诧异。他们在与雍王商议如此重要之事,纵然她是未来的雍王妃,又岂能坐在这里议论朝事!
可四人谁也没有说什么,眼下第一要务是解决摆在面前的难题。
“那梁国三皇子来势汹汹,此次如果不达到目的,定然不会罢休。”吴温茂抚着花白的胡须,满声道。
礼部尚书冯林叹了口气,“人家在好好游湖,怎么就找到了我虞国的地下窑口了呢,我看此事要追责,窑口的主事脱不了干系。”
工部尚书谢志远不乐意了。“冯大人,这锅可不能扔在工部的头上。我们一直按照陛下旨意,在梁国使臣到来期间,都是暗中烧制,就连运送红石也是晚上派遣专人运送。明知碧心湖一带有陛下亲命的窑口,你们为何还要把人安排到那里去?”
“谢大人,你的意思是我们故意让梁人发现的窑口是吧?谢大人一句话,就给老夫安了一个叛国的罪名。”
书房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张广达起身朝两位尚书抱拳行礼,“两位大人都消消气,发生此事谁也不想,陛下让雍王殿下三日之内解决此事,眼下得尽快想出一个办法。”
冯林没有再说话,可谢志远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
虞国的丹瓷是本国为数不多可以和上国相比的珍品,这些年来频频运往他国售卖,价格不菲,为充盈虞国国库做出了不少贡献。
为了窃取丹瓷技艺及配方,多国曾潜密探来虞国查探,皇帝知道此事后下旨将丹瓷烧制归为国有,由工部管理,对烧制匠人、场所、配方进行了严格保密,防的就是丹瓷技艺泄露出去。到现在,虞国的丹窑全部转到了地下,除了工部几个主事和烧窑的匠师,几乎没有其他人知道窑口的位置。
他们倒好,堪堪将梁国三皇子安排到了碧心湖游湖。人家顺着运送红石的车辙印找到了窑口,第二天就给皇帝上书,要参观虞国的丹窑。
这一参观,这么多工部所做的努力几乎都白费了,烧制技艺定要落入梁人手里。明明工部做的已经很小心,可还是出了纰漏。
雍王负责这次接待梁国使团,谢志远一肚子委屈,可他不能朝着雍王发火,只能把气撒到同僚身上。
叶宁语在他们的争吵中大致听完了事情的经过,皇帝得知了梁国三皇子这一无理请求后,大发雷霆,把雍王叫到宫里狠狠骂了一顿,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雍王被骂得提心吊胆,昨日已经召谋士在府上商讨了一天,今日又将与此事有关的两位大人请来,势必要讨论出法子。
叶宁语看着几人争吵不休,蹙眉思索着。
“配方是一定不能让他们看到的,匠师也不能让他们见到,梁人一向奸诈,指不定后面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吴温茂道。
雍王点头,深以为然。
冯林叹了口气,幽幽道,“如若不允梁国三皇子的提议,此事被他传出去,显得我们没有待客之道不说,还让他国以为我虞国藏私,连这点气量都没有。我虞国与上国相比本就国力不足,若是声名也有损,只怕得不偿失啊。”
谢志远冷哼一声,似乎不太赞同冯林的话。“丹瓷本就是我虞国的东西,这小偷都偷到家里来了,难不成还要我开了门候着?要真领他们去了地下窑,气量是有了,可虞国软弱可欺的名声也坐实了。梁人再把把丹瓷技艺抢了去,我们岂不失了里子也没了面子,两下不讨好!也就礼部看重这虚里巴交的面子功夫,要我说,一国的名声还得靠实力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