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腊月二十七。
有庆缩在温暖的被窝呼呼大睡,忽然,一声高亢的鸡鸣在外面响起,隐约还夹杂着鞭炮声。
他猛然惊醒,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看了眼四周,突然反应过来,立马就要跳下床出去。
吱呀
房门打开,穿着一身碎花棉袄的家珍走进来,瞧见他光脚站在地上,连忙走过去将他抱在床上,“你这孩子,起床了不知道穿好衣裳?也不怕着凉。”
有庆任由她给自己穿衣裳,仰头问道:“娘,他呢。”
家珍翻了个好看的白眼,“什么他?”
有庆有些着急,“福贵啊,他不会又走了吧。”
啪!
家珍有些用力的敲了一下他的脑门,“没道理,他是你爹,福贵也是你能叫的?”
有庆吃痛的摸了摸额头,抿着嘴不说话。
家珍心软了,轻轻抚摸他的脸,“有庆,你是不是在心里埋怨你爹?”
有庆摇头,还是不说话。
家珍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爹昨晚说了,要是你不喜欢他,他今天就回省城,不碍你的眼。”
“不是,不要,他才刚回来!”刚才被打了一下都没哭,此时有庆却着急的眼泪汪汪,一直望着门外。
“有庆,你要理解你爹,你爹和其他孩子的爹不一样,他是要干大事的,好不容易过年回来一趟,你可不许把他给赶走了。”家珍语气很认真,眼里却带着笑意。
有庆着急道:“我没想赶爹走,我就是,就是不知道该说啥。”
家珍将白色的羊毛毡帽戴在他头上,揉了揉他肉嘟嘟的小脸,“我儿子真乖。”
“爹真的走了吗?”有庆缩下床,迈着两条小短腿朝外面跑去。
外面静悄悄的,院子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平时喜欢趴在院子里睡觉的平安也不见了。
平安突然记起了一件事,当初爹第一次去省城的那天早上,自己也是因为睡过头没有看到他最后一眼。
难道今天又是这样吗?
一念及此,他鼻尖不由得有些酸涩,泪水似乎要夺目而出。
“我家有庆睡醒了?你二娘给你熬了粥,还给你蒸了最爱吃的咸鸭蛋,快过来吃吧。”徐父拄着拐杖走出堂屋,看样子是要出门,看到有庆后,笑眯眯的说道。
“爷爷,我爹呢。”他问道。
“哦,你爹去你五叔家了,去帮忙杀猪,今天中午我们在五叔家里吃杀猪饭。”
“爹没走?”有庆眼睛瞬间放光。
徐父奇怪的看着他,“你爹才刚回来,起码也得年过了才走。”
说完,徐父就看见有庆飞快朝外面跑去,他在后面喊道:“有庆,你不喝粥了?”
家珍紧随其后走出来,“爹,我们也去五哥家吧。”
此时徐福贵并不在陈运生家里,而是骑着黑色大马在平整宽阔的土公路上狂奔,迎来的冷风好似一把把刀子刮在他脸上,再从脖子灌进去,冻的他脸蛋一片通红。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感觉很快活。
怀里的凤霞更是不断尖声大叫,银铃般的笑声在四周传荡。
骑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掉头回去,刚到村口,就看见有庆小小的身子站在晒谷场上,垫起脚尖看他们。
“儿子!”
徐福贵喊了一声,用力夹了一下马腹,待黑马过去后,他一手抱着凤霞,利索翻身下马,将有庆抱了起来,狠狠亲了一口。
有庆好像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搂着他的脖子,喊道:“爹。”
徐福贵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哎,什么时候醒的?”
“就刚才,爹,我也想骑马。
“好,爹带你去骑马。”
一个上午,徐福贵啥事儿也没干,带着两个孩子,骑马在山林里乱窜。
两孩子很享受待在他怀里,不时问一些问题,对偌大的首都充满了向往。
徐福贵心里一动,问道:“凤霞,有庆,要是能去首都读书,你们去不去。”
“当然要去!”两人异口同声。
徐福贵捏了捏他们的小脸,“好,爹回去就和你们娘说,带你们去首都!”
回到陈运生家里,一头三百来斤的大黑猪整被几个壮汉拉出来,黑猪不断挣扎,发出凄厉的惨叫。
几个小孩子兴奋的站在一旁观看,全然不顾一旁大人的呵斥,也不怕黑猪窜过来伤到他们。
徐福贵下马,刚准备去帮忙拉猪尾巴,就被村里人给拉开。
“福贵,你不动手,别弄脏了这么好的衣裳。”
“就是,你坐着就成,等会儿我们炸一盘酥肉,好好喝两口,你再和我们说说首都是个啥样儿。”
“福贵叔可真有本事。”
自然而然的,徐福贵感觉到自己成了话题中心,一举一动似乎都被别人关注。
椅子抬到自己身后,茶水端了过来,火盆也被移动过来,让他哭笑不得。
村里人对他似乎过分热情,同时好像多了一种似是而非的隔阂。
他也没想太多,坐下来和众人说话,将首都的见闻说了出来,徐父坐在他旁边,脸上的褶子堆在一起,接受别人的恭维。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黑猪便被按在长条案板上,陈运生用铁钩勾住猪鼻子,右手的尖耳倒眼疾手快捅进猪脖子。
长长的杀猪刀没入脖子,只剩下刀柄,陈运生还旋转一圈,杀猪刀抽出来的时候,红色鲜血从一个血洞里喷涌而出,落入一个木盆之中。
黑猪的生命力很旺盛,足足过去两分钟,黑猪才停止挣扎,成为了一头死猪。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孩子们拍手称快,有的调皮孩子还想伸手指去摸摸木盆里的猪血。
院子里很热闹,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徐福贵让来顺回家,从首都带回来的点心零食拿了不少,分给村里人吃。
与此同时,灶房里同样热闹,热气从铁锅里升腾,家珍麻利的忙活着,和一旁的妇女打笑。
“家珍,瞧你这脸蛋,又红又润,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光滑,昨晚福贵让你舒服了吧?”陈运生的媳妇儿朱芳打趣到。
“五姐!”家珍害羞的瞥了他一眼,她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讨论昆字的玩笑。
朱芳大笑一声,“对了家珍,你和福贵还年轻,不打算再生两个?我们可要响应新兔的号召,多生多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