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徐福贵再次陷入忙碌之中,除了忙着去晒谷子以外,便是查看徐家村收获的情况,这些数据都需要放在工作汇报里面。
除了收集数据以外,更多的功夫用来招待从各个地方来的支书以及上面来的领导。
其他地方的支书没什么大不了,大家都是平级,谁也管不了谁,给顿好饭,面带笑容,顺眼的话将工作经验说一说也无妨。
不顺眼的话能敷衍就敷衍,他自认不是个心胸宽阔的人。
村支书能敷衍,但是上面来的领导和上级自然敷衍不了,这些领导来自各个方面,徐福贵自然想好好招待,和他们混个脸熟。
这些领导的态度也相当好,笑容和蔼,经常拍着他的肩膀示好。
中途杜玉枝和钟守正也抽出时间来了一趟,身后跟着一大群领导班子,这阵势把徐家村众人都看愣了,都不敢离这群人太近。
不过他们与荣有焉,这么多村子,只有他们徐家村能得到这么多领导的光顾,走出去也是一谈资。
但该说不说,徐家村现在在云溪县城确实挺出名的。
因为云溪县城将徐家村当成了改造建设的典型例子宣传,甚至将报告打到了上面的地区,连带着徐福贵的名字传到了更多人的耳朵里。
这群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样,集中这几天来观察工作,五六天一过,徐福贵才松了口气。
值得一提的是,这几天的事情徐福贵都带上来顺,工作的时候顺便给他讲解,让他对支书的工作有更多的了解,也让其他支书领导对他脸熟。
他没有忘记杜玉枝说过要让来顺接替自己支书的事情,来顺神经有些大条,趁着他现在还在村里,让他先适应一下工作。
接下来的改造工作,徐福贵会将一部分交给来顺负责,他在一旁把关就行了。
晚上吃完饭,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抽了一根烟,草草洗了一个冷水澡,然后回到房间,点燃桐油灯,完善自己的工作报告。
“爹,你又在写字吗?”洗好澡的凤霞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穿着一件带着皂香的淡粉色连衣裙,鬓角的头发微湿。
家珍拿着木梳子跟在她后面,呵斥道:“凤霞,别去烦你爹。”
徐福贵呵呵笑了笑,将手里燃烧殆尽的香烟掐灭,把凤霞放在腿上,继续思考报告。
“爹,我也会写字,我帮你写好不好?”凤霞搂着他的脖子,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盯着他。
徐福贵摇头,“凤霞乖,等凤霞读高年级了我就让伱帮我写。”
“高年级是几年级?”
“初中吧。”
“啊?那我还要读三年级,四年级,五年级,才能去读初中。”
目前小学是五年制,五年级读完以后,有村里的推荐,便可以去读初中。
徐福贵摸了摸她的头发,随口和她说话,心思大部分放在手里的支书工作汇报中。
他看着自己写下的字,皱了皱眉,“凤霞,爹写的字咋这么丑?”
凤霞看了一眼,吐了吐舌头,“我都认不出爹写的什么字。”
徐福贵脸上满是黑线,但没法反驳,凤霞说的确实是实话。
他虽然读过私塾,但没一天认真学过,写出来的字自然是一塌糊涂。而且他前世用简体字习惯了,现在回到写繁体字的时代,让他好不适应,别说把字写好看了,能把字写正确就不错了。
每次读玉枝看他的报告的时候,眉头皱得老紧,仿佛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一样。
徐福贵也后悔,当时上私塾的时候就该认真学,最好能去城里的夜校学校一段时间。
私塾先生虽然教的是传统的四书五经,但并不是完全无用,而且他写的确实一手好字,当时该跟着好好学的。
一念及此,徐福贵打算将夜校的计划提到前面来,自己带头,让徐家村晚上一起学习。
“想啥呢?”家珍手里拿着毛巾,揉着湿漉漉的头发,见她在发神,随口问道。
徐福贵叹了一口气,“文化太低了?”
“谁文化低?”
“我文化低。”
家珍坐在他旁边,好奇看了他一眼,“咋突然说这个。”
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徐福贵心里不由有些躁动,轻轻搂着她的腰肢,“不管啥工作,都得要文化,家珍,你以后教我写字好不好?我再去买几本书回来,我们一起学。”
家珍眼睛一亮,很高兴的点点头,她本来就喜欢看书,见自家男人对文化感兴趣,自然大力支持。
下一秒,她低头看着他的大手,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没个正经的,一天天脑子里没想好。”
徐福贵嘿嘿笑了笑,“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爹,娘!”
有庆突然跑了进来,见凤霞坐在他腿上,立马也要凤霞抱。
家珍摸了摸有庆的背心,细声细语的说道:“别跑了,刚洗完澡,又出一身汗,该睡觉了。”
有庆摆摆头,将手里的巴掌长的木刀高高举起,“不睡,我还要玩儿。”
说着不睡,但疯玩一天,没一会儿,凤霞和有庆便缩在他们怀里,安心睡了过去。
家珍手里拿着蒲扇,慢慢给他们扇风,不时把周围的蚊子给赶跑。
宅子的蚊子没有多少,徐福贵平时会用生烟来熏蚊子。
所谓的生烟,是他们这里的一种草叶,半生不熟点燃以后会冒出很多白色浓烟,驱蚊效果很不错。
天色已晚,今晚似乎云层很厚,外面漆黑一片,不见一颗星宿,明月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凉风在山间呼啸,徐家村也彻底安静下来。
徐福贵放下钢笔,甩了甩手脖子,看着躺在怀里熟睡的凤霞,不由露出了笑容。
凤霞睡觉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很安静,乖的像是一只小猫。
有庆就不一样了,睡姿千奇百怪,不时突然伸一下手,蹬一下脚。
将两个孩子放在床上,将蚊帐拉下,防止蚊子进去。
徐福贵看了眼家珍,张开双手,家珍有些害羞的低头,不过还是投进他的怀里,不多的衣裳一件件掉落。
桐油灯豆大的灯光照亮房屋一角,墙上的人影闪烁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