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贵坐了一会儿,重新带上草帽,出去给来顺买结婚需要的布匹等等。
陈礼平见他离开后,这才转头好好打量自家闺女。
身上依旧穿着宽大的粗布衣裳,比以往要黑了些许,但双目有神,面色红润,手上的茧子很淡,身上也没有伤痕,看上去过的不错。
但当爹的始终不放心,陈礼平忍不住多嘴问道:“家珍。”
“嗯,爹,你说。”家珍笑盈盈的看着他。
“你在徐家过的还好吧,你和爹老实说,在徐家有没有受委屈。”
家珍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爹,你想啥呢,我在徐家过的很好,你千万别担心我。”
陈礼平又问道:“徐太太把家里的钱管的严不严,会不会给你添衣裳?”
“爹,家里的钱都是我在家,福贵娘不管的。”
陈礼平微微有些惊讶,“徐家是你在主事?”
家珍轻轻嗯了一声。
陈礼平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算那畜生还有点儿良心。”
说完,陈礼平又低下头,“凤霞,你告诉姥爷,娘在家里有没有被欺负?”
凤霞不满的噘起小嘴,“老爷,你才欺负娘了呢。”
陈礼平哈哈大笑,“你娘不欺负我就算好了,我哪儿敢欺负她?中午想吃什么,给姥爷说,有庆也是,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给姥爷说。”
外面的街道上。
徐福贵将草帽压得很低,警惕的看着周围,生怕遇到有部队路过,把他抓了壮丁。
上一世的经历留给他的心理阴影太重了。
他有时做梦都会梦到战场上的尸山人海,半夜睡觉时传来的惨叫声,以及满地的尸体,让他不寒而栗。
没有在街上过多停留,他直接来到布行,家珍事先给他说了买什么颜色的布匹。
徐福贵多买了好几匹,准备给家里人一人再做一套新衣裳。
两年没有来县城,家里人两年都没有添过新衣裳。
特别是有庆,这孩子可怜,出生后没有穿过一次新衣裳。
身上的衣服全都是把以前的衣裳改小给他穿。
趁现在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多买些布匹,拿回家慢慢做。
“福贵?真的是你!”
从布行出来,迎面碰到一个中年汉子,挑着箩筐,肩上搭着白色麻布。
“康大哥。”徐福贵一眼便认出了他,当初在卤味摊子旁边卖包子。
康包子很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些年没见着你了,还在想你是不是被抓壮丁了,你这体格,不去拉大炮简直可惜。”
“去。”
徐福贵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才适合去拉大炮,怎么?不卖包子改做体力活了?”
康包子将箩筐上的麻布掀开,露出里面的包子馒头,“我就只会这门手艺,不让我卖包子我还能干啥。”
说完,拿了一个包子出来,“尝尝?”
徐福贵也没客气,接过去咬了一大口,里面包的是豇豆。
“最近怎么样?”徐福贵一边吃一边问,别的不说,这包子做的是真好吃。
云溪县城有好几家卖包子的,但徐福贵觉得只有康包子蒸的最好吃。
康包子叹了口气,“别提了,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我家里连地都没有,只能卖包子,穷的兜比脸还干净,福贵你呢,有啥发财的路子没,和我说说。”
徐福贵含糊不清道:“我能有啥发财的路子,每天都和泥巴打交道,面朝黄土背朝天,养活一家人都够呛。”
许久未见的两人,寒暄了好一会儿,这才各自分开。
徐福贵又去买了其他东西,来到一个巷口,将多余的东西放进空间,走出去,遇到卖糖葫芦的人。
“买一根糖葫芦吧,只要二十个铜板。”那人面黄肌瘦,眼窝凹陷,有气无力的说道。
徐福贵买了一根,刚想转身回陈府,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起。
转头一看,一个军官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踏上石板路,身后跟着一群乌泱泱穿着黄皮衣裳的大兵。
徐福贵只看了一眼,毫不犹豫转身离开,跑到一旁的小巷躲了起来。
街上的路人反应也差不多,立马离的远远的,生怕触上霉头。
卖糖葫芦那人似乎是饿的没有力气,刚走了两步,居然摔在了地上。
那军官骑着马走过来先是转了两圈,随后嫌弃道:“挡老子的路,去给我拉大炮。”
那人立马哭了起来,跪在地上希望军官大发慈悲。
军官蛮横的给了他一鞭子,“老子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你哭个求头你哭,快给我去拉大炮。”
那人还在哭,军官不耐烦的掏出手枪抵在他脑门上,“老子成全你,不想拉就不拉。”
“我拉,我拉,军爷,千万别开枪。”
卖糖葫芦的人只能踉跄爬起来,满脸死灰加入到大兵中去,其余人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直到这伙部队离开街道,看不见人影以后,徐福贵才从小巷出来,卖力跑回陈府。
“福贵,你这是咋了,跑这么急。”家珍端来一杯茶,拍着他的背问道。
徐福贵将茶水一饮而尽,后怕的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后,家珍庆幸说道:“还好你机灵,要是你被抓了壮丁,我们一家可咋办。”
陈礼平也说道:“这几年县城很不太平,你们以后没事还是别进城了。”
家珍给陈礼平倒了一杯茶,“爹,你在城里也小心些,千万别招惹到部队头上。”
陈礼平冷哼一声,“你还担心起我来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商会的会长,那些大头兵还不敢动我。”
他说的是大实话,这些兵匪虽然可恶,但他们会看碟下菜,只敢欺负穷人,不敢招惹有权有钱的人。
很快,正午来临。
众人移步饭厅,黑色的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
宫保鸡丁,鱼香肉丝,王氏烤鸭,清蒸鱼肉,酱牛肉,红枣鸡汤,,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一股股香气从桌面上升腾开来,众人纷纷咽了一口口水。
陈礼平拿出一瓶酒,对着徐福贵问道:“喝点儿?”
徐福贵喉结耸动,咧嘴笑道:“那就陪您喝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