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篱话还未落,电梯门已然关上了。
云歌略微挑眉,转身往青葶的办公室里走去。
电梯那个地方是死角,而且她的动作很快,所以青篱根本就找不到证据。
“叩叩。”
“进来。”
青葶头也没抬起来,这一上午根本没人过来。那陈叶知道她今天来华泰,也只是在电话里慰问一番,青葶知道。他们都想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偿。
“夫人。”
云歌走进来,发现青葶正在看资料,并且才看了一小部分,可她却是已然发现了许多的问题,全都分类标注了。
青葶抬头,看云歌进来,“回来了?”
“嗯,”云歌点头,“您不问我结果?”
青葶笑了笑,指着对面的椅子,“先坐下吧,吃午饭了吗?”
“不用了。”云歌说着,从包里拿出资料递给青葶,青葶一看,却是微蹙眉头,“这是风业的要求?”
竟是狮子大开口,这风业的胃口还真是大。
“还有一件事。”
“什么?”青葶合上资料,看云歌。
“风业的总裁,是您的二舅,柳华冬。”
青葶手微微一抖,怔住,诧异的看着云歌,随后眉峰都拢在一起了。
这个她倒是没想到的,竟然会是柳华冬?而且她从未见过这个所谓的二舅,既然他已经回来了,那么为何不回柳家?
风业在L城也有好几年了吧,这么说来,这个柳华冬已经在L城好几年了,却没有回去柳家?
按理来说这不可能,可这些年柳家的确是没有提过这个二舅,青葶也一直没有放在心上。而且这次合作,很显然是,柳华冬是知道华泰的底细的,却还这样狮子大开口。
“我知道了。”青葶点点头,将资料收起来,又看了云歌一眼,“辛苦你了。”
云歌笑着,微微上扬着嘴角,“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嗯。”
青葶瞧着云歌给的那份完整的资料,包括她以前的一些事情,资料上都清清楚楚,就只有在柳华冬这个人的时候,调查也都是空白的。
就只有姓名,人物关系,至于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又为何会消失,现在怎么又突然出现,这些都是一个谜。
越是这样,青葶才觉得的越是不简单。
一个人不可能会凭空消失那么多年,甚至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晚上回去的时候,青葶将这件事告诉了千夜渊,千夜渊也接到了影丰的汇报,所以当青葶开口说起这个二舅的时候,千夜渊并没有感到惊讶。
“你有什么看法?”
千夜渊问青葶,青葶倒是有些为难了。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而且我觉得去看我母亲的人说不定就是他,不过他为何要戴着面具呢?而且我去找过我外公,他似乎有意要隐瞒什么事情。”
想起那天柳老爷子的表情,青葶就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别急,等时机成熟了,去会会你那个二舅,再去探探外公的口风,若是外公不可以,去找大舅或者舅妈,再者不还有柳浩风吗?”
知晓青葶是急了,千夜渊安慰了几句,他那边似乎很忙,一直听到有人在说话。
“你很忙吗?”
“还好,待会儿要开个会。”
“那你快去忙吧,我们回来再说。”青葶想了一下,他们似乎快有一星期没见面了,虽然每天都会通话,可一个在白天,一个在黑夜,总觉得不在同一个时间段,不在同一个地方,心似隔着什么东西,“千先生,我想你了。”
墨眸一沉,眼底里凝聚了一团暖意,喉头一紧,却是从未有过的心境。他漂泊在外多年,除却了身边有影丰跟云歌的协助,便再无他人了。
这些年来,不是没有过女人投怀送抱,可都不是他要的那个人,直到,直到他回国,遇见了她,“我也想你了。”
他以前从不曾说这些情话,所以当莫卓琛告诉他,身边有个人,心里有个牵挂,便所向披靡。那时候他自然是不信的。
可遇上了青葶,他似乎相信了,这世上还真有那样的魔力,将两个未知的人绑在一起,相守一生。
他的要求并不高,但求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我会尽快忙完手头上的事情,等着我。”
“好。”青葶也笑了,靠在床头,手指却是抚摸着身侧的枕头与床单。这里,似乎也许久都没有暖过了。
“我等你回来,前些天我跟父亲说到了婚礼的事情,我想自己操办,千先生,我想要一个我梦中的婚礼。”
挥了挥手,示意等候的人先去准备,待到人都离开了后,千夜渊才轻扯了领带,笑道,“原本这些事情我是打算自己去做的,既然夫人乐意,那便交由夫人吧。”
他全然是宠溺的口吻,听得青葶脸色发烫,“想得美,虽然我想自己操办,但是你还当真要我一个人啊,是想累死我吗?”
“这也没说让夫人一人啊。”
千先生无奈的笑了笑,心情似乎很好,“好了,这回可真是要去开会了。”
“嗯。”青葶应了一声,“那,工作顺利。”
“晚安,夫人。”
“晚安,千先生。”
**
风业的案子一直僵持着,拿不下来,对方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不论是谁出马,都没用。
云歌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难缠的客户,还以为是青葶的二舅会好办事,结果简直六亲不认。青篱也去过一次,可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
这天,柳浩风正巧在外应酬,就见青葶也过来了,两人正巧碰面。
“哥。”
“你怎么在这儿?”
柳浩风刚刚才从饭局上下来,青葶是匆匆赶来的,看到柳浩风还略显诧异。
“约了风业的人来谈事情。”
柳浩风点头,关于青葶现在在华泰的事情他也知道,不过既然青葶不愿意他插手,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千夜渊不会放任着青葶吃亏,他也不担心。
青葶迟疑了一下,看柳浩风,“哥,关于外公还有另外一个儿子,就是我二舅,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柳浩风蹙眉,冷硬的脸上有了一丝表情,不过看起来并不怎么好,倒是跟柳老爷子差不多,“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青葶抿着唇,“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风业的总裁就是他。”
柳浩风的眉峰拢的更紧了,一副山雨欲来的表情,这还是青葶从不曾见过的,她印象中的柳浩风从来都是任凭风雨动摇,我自岿然不动的类型。
“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华泰在跟风业谈合作,我还以为有个二舅好办事,结果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层关系,这不,正卡我这儿呢。”
“今天是他约你?”
青葶点头,“不然呢?”
“所以你还没见过他?”
青葶摇头,左右看了柳浩风一眼,“怎么了?不会是跟家里闹翻了吧,然后还老死不相往来?”
看柳浩风不说话,青葶也能猜的七七八八了,铁定是因为年轻的时候跟家里闹了矛盾,然后出走,所以才这么多年都不归家。而且看情况,这事儿应该闹得还挺严重,不然依着影丰跟云歌的能力,不可能查不到关于柳华冬的任何事情。
这些都像是有人刻意的抹掉一样,就当这个人不存在。
“前些日子,有人去见过我母亲,我问过外公,可外公说不知道,我现在倒是怀疑是二舅。”
柳浩风脸色一变,“这些都是长辈的事情了,你就别瞎操心了,还有,如果他真不愿意合作或者故意为难,你就放弃吧,再找别的合作商也是一样的。”
“怎么?这合作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低沉浑厚,却是带着温润的笑意,青葶微微诧异,一抬头,却见柳浩风的神色并不好看。
一行三人进了包间,柳华冬的助理安排好了一切便先行离开,原本的商谈变成了一家人叙旧,这样的转变让人不禁有些唏嘘。
而且这样尴尬的气氛,让青葶觉得这柳华冬跟柳家的关系并不一般。
“多年未曾回来,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柳华冬这话是对着柳浩风说的,当年他离开的时候,柳浩风还很小,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柳浩风点头,“二叔离家也二十多年了。”
所以,柳华冬离开的时候,柳浩风已经出生了?或者更大一些?
青葶理清了一些关系,“二舅,我是青葶,我母亲是柳菲菲。”
青葶淡淡开口,柳华冬的视线也由柳浩风的身上转移过来,落在青葶的身上。
唇红齿白,面容清丽,那一头乌黑的秀发挽起,倒是看起来十分干练,眉宇之间的确是有柳菲菲的影子,尤其是那双眼睛。
微眯着眼,柳华冬竟有些移不开视线了,却是在此刻,包间的门被打开,菜色陆续上来,柳华冬收回视线,淡笑着点头,“我离开时你母亲还没结婚,却没想到,你已经这么大了。”
青葶被柳华冬看的有些发憷,总觉得柳华冬看她的时候,眼神有些奇怪,可她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只
跟着淡淡的笑了笑。正巧菜都上齐了,青葶起身,给柳华冬倒了杯茶,“第一次见二舅,这杯茶敬您。”
柳华冬瞧了青葶一眼,又看向柳浩风,“好,这孩子真不错。”
柳浩风却拢起了眉毛,对于柳华冬的出现,并没有重逢的喜悦,不过碍于青葶在这儿,柳浩风也只能斟了杯茶,“二舅,我也以茶代酒,欢迎您回来。”
他这话说的不愠不火,语气里更是透露出别样的意味。
而柳华冬由始至终只是在笑,维持着十分谦和的笑意,“都长大了啊,很遗憾没能看着你们长大。”
“那以后还要跟二舅多多往来才是。”青葶笑,“对了,二舅这么多年在国外,是不是替我找了个舅妈?”
柳华冬脸色微变,手里握着茶杯,微微一晃,却是眯着眼,眼里划过一道暗光。
“未曾。”他答道,青葶还未翻译过来,柳浩风却是接话了。
“二叔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回家?爷爷与我父亲这些年可一直记挂着二叔。”
“是吗?”柳华冬始终维持着笑意,却未达眼底,“前不久才回来,倒是没想到跟华泰的合作,竟然是小葶你。”
这话听起来见外了,青葶也知道合作不会太容易。
而且风业进驻L城少说也三四年了,怎么可能是才回来?华泰在L城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公司,可随便一打听还是知道的,她就不信柳华冬会不知道这里面的一层关系。
“那现在二舅知道了,可不要与我为难。”青葶笑说,调侃,这原本凝结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柳华冬没有给个准话,只是一直在打太极。
这一顿饭吃的青葶是如坐针毡,柳华冬就是个笑面虎,看起来亲近,可实际上却不好接触。而且柳浩风全程对柳华冬的态度都不算十分友善,这也就让青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发力了。
吃到最后,青葶来的目的都没有达成,柳华冬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表示,只是说让青葶有空去风业坐坐。
回去时候柳浩风送的青葶,两人在车上开始都沉默着,后来柳浩风才开口,“二叔这边,你还是防着点儿,我还是那句话,若是实在合作不了,你就放弃吧,L城也不止他一家。”
柳浩风这话有些不留情面,也让青葶进一步产生疑惑,“哥,二舅跟家里关系不好吗?”
刚刚那顿饭,简直客套到了极点,也尴尬到了极点,看得出来柳华冬是在应付他们,而柳浩风似乎也没把柳华冬当作是长辈。
青葶没见过柳华冬,自然也不了解这个人,可看样子是真的不太好。
“以前的事情了,我也记不太清了,总之你听我的,拿不到风业的合作就算了。”
“嗯,我知道了。”青葶点头,这个案子她原本也没有打算的,是青仕尧跟青篱一心要往上面扑,她看也没什么问题才没反对的。
“千夜渊什么时候回来?”
“啊?过两天吧,美国那边的事情处理完就回来。”
“我听爷爷说,你们准备十一举办婚礼?”
青葶挑眉,侧脸看柳浩风,这消息还挺快的嘛!
“千夜渊这人还算不错,就是傲了些,你要是有委屈,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好啊。”
青葶憋住笑,尤其是看着柳浩风一本正经的说话。
千夜渊脾气傲?不见得吧,反正跟她在一起,他就傲不起来,不过听到柳浩风这番话,青葶还是觉得很高兴。
仔细打量着柳浩风,他今年也三十好几了吧,跟千夜渊差不多大,“如今我也定下来了,一一说今年年底也会结婚,哥哥你呢?”
似乎这么多年了,她也没见过柳浩风身边有什么人。所以这这般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俘获柳浩风的心。
柳浩风开着车,趁着空档看青葶,伸手摸了摸青葶的脑袋,“怎么?自己嫁人了就迫不及待的来当说客了?”
“哪有。”
青葶脸色微红,才不会承认前几日唐雨晨确实是找过她,让她帮忙留意着。
“我只是觉得像千夜渊这样的冰山都有我看上了,哥哥你这么优秀,怎么可能没有人喜欢。”
“这话可别让你家那位听了去,不然可有我好果子吃。”
柳浩风打趣,“我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既然嫁给了千夜渊,你身后就是整个千家,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千家。”
青葶点点头,这些她都是知道的,“这些我会注意。”
“千家子嗣多,但是正统的却不多,所以你这孩子……”柳浩风看了青葶一眼,发现她脸色微红,尴尬的瞥过头去,“孩子也要抓紧了,别整天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青葶这姑娘说她厉害,可其实挺单纯的,豪门里的这些勾心斗角的,的确不太合适。
“哎呀哥哥,你就别操心这个了,我有分寸。”
青葶有些不耐烦,怎么生孩子这个问题也要讨论,“孩子的事情我跟渊会商量的,你就别念了,照我说啊,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要是一一也结婚了,舅妈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了。”
柳浩风微微蹙眉,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是紧了一分,“我自有分寸。”
看柳浩风一副不想谈的样子,青葶也只好作罢。
“对了,外公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二舅回来的消息吧。”
柳浩风敛眉,沉默。
“看二舅今天的意思,似乎是不想回去。”
“二叔这件事有些复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接受,总之你离他远点儿没有坏处。”
**
“恭喜你,青小姐,你已经怀孕六周了。”
怀孕?!
青篱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面色微微发白,眼神也泛着空洞。
她双手握着诊断书,却是紧紧的捏在手心里,眸光开始变得浑浊起来了。
她怎么会怀孕?
六周?那不就是!
青篱猛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摊开诊断书,瞧着上面清晰的笔记,微微发怵。
这个孩子是?
怎么会这样?!
她记得那天回去之后明明有吃了药,怎么还会怀孕!
“青小姐?青小姐?你没事吧?”
主治医师看青篱那表情,急忙问道,心里却不免对青篱打量一番,看来这个孩子是意料之外,这姑娘根本就没有做好一个为人母的心理准备。
青篱回过神来,对上医生那审视的目光,微微一怔,尴尬的笑了笑,“抱歉,这个孩子来的太突然了,我跟我先生都还没准备好。”
青篱接受,起身,“那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这个你拿去前面缴费拿药,记住,三个月内禁房事,忌口,保持身体跟身心愉快。其他的暂时就没有了。”
“好。”
青篱拿着诊断书魂不守舍的走出来,也没有去拿药,直接除了医院,出来时还撞到了人。
感觉真的是糟透了,简直跟三年前一模一样。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无助的在北京的街头游走,没有亲人,没有任何人。
她的体质不允许她拿掉那个孩子,而这个……
青篱摸上肚子,眼神变得有几分阴沉。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糟心的事情全都要找上她?好不容易将王盛弄进去牢里,没想到她竟然怀孕了。
这个孩子一定不能留。
紧捏着诊断书,青篱快步向外走去。
回到青家,因为青仕尧住院,田丘霞就一直在医院里照顾青仕尧,这个时候应该不在家里。只有几个佣人在院子里打理花圃,青篱回到家直接上了二楼,一头扎进房间里,这一觉就是睡到下午。
睁开眼,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下来了,青篱爬起来,蓦然一怔,尤其是在看到田丘霞手里的那张诊断书,“妈,您怎么……”
“谁的?”
田丘霞脸色阴沉,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张诊断书,“这孩子谁的?”
“我……”
“谁的?”
田丘霞厉声道,一双眼眸更是淬了毒,直视着青篱那张发白的脸。
“燕宇飞?”
青篱抿着唇不说话,只死死的盯着那张纸,眸子里猩红一片,双手紧紧的握着,放在身侧。
这一切都是青葶的错,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因为青葶那贱人,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现在就连燕宇飞也向着青葶那贱人,她不服,真的额不服。
“你倒是说话啊,啊?”
田丘霞揪住青篱的头发,一把抓过来。狠狠的扯着她的耳朵。
她原本就是个粗人,就算是学了上流社会的那些东西,可骨子里还是一个粗人,这一生气,这些本性就全都暴露出来了。
狠狠的揪住青篱的头发,田丘霞恨铁不成钢。
“你这下作的东西,我平时怎么教你的?”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这样的事情,这第一个孩子出生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又怀了。
“妈——”
青篱被田丘霞揪的头皮发麻,感觉整个头顶都像是被掀开一样,疼的她神经都麻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