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黎利这傻狍子也没有蠢到家,还知道趁雨天来围城,可惜了。”
乂安城上,杨少峰摆弄着手中的燧发火铳,眼里满是止不住的嫌弃——光能燧发有个蛋用?光有线膛又有个弹用?不能多放几枚弹丸,不能连续击发,这玩意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要不然,下次告诉他们弄成把左轮出来,哪怕只能装六枚弹丸呢。
朱瞻基打量着城下的叛军,阴沉着脸道:“现在这破天气,就算能击退他们,也没办法出城对他们进行剿杀,估计黎利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敢在雨天进攻的。
还有,上次围城的时候,黎利的叛军只有三万,现在成了十万,哪怕是十万头……彘呢,这杀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吧?”
上次叛军围城的时候,黎利的手底下只有三万大军,从杨少峰率兵冲阵到最后一个叛军士卒跪地请降,前前后后就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现在可好,直接变成十万了!
更要命的是,上次黎利进攻的时候选择了晴天,这一次偏偏选择在了雨天——哪怕是乂安城的城防没问题,城中的大明军队也别想着再跟上次一样出城去剿杀这些叛军了!
柳升的脸色同样阴沉无比:“还有象兵。看看叛军后面的那些象兵,估计黎利这次把自家的老底都给掏出来了。”
梁铭举着望远镜打量了一番,沉声道:“黎利这是真急了,所以才把附近能调集的叛军全给集结起来了。还有象兵,黎利这是吃准了我们的火炮在雨天不能用啊。”
唯有朱高炽依旧那些胜券在握的模样,双手拍了拍肚皮,笑呵呵的道:“这不是正好么?这十万叛军,就是黎利现在能拿出来的最大的筹码,而这些象兵,也是黎利手里最大的底牌。现在黎现在把能押的都给押上了,那就让他输得彻底一点儿,逼着他去钻山沟沟。”
朱高炽的话音刚刚落下,杨少峰就狂笑起来。
钻山沟沟?打游击?
没有足够大的战略纵深,没有百姓的资源支持和天下无人不通g的情报支持,在这种情况下钻山沟沟,当野人还差不多!
直到笑得肚子都有些疼了,杨少峰才指着城下淋着雨的黎利说道:“瞧那傻狍子,居然还摆出要和士卒同甘共苦的模样跟着叛军一起淋雨,得亏了这货头上还有个帽子啊!”
被杨少峰这么一说,朱高炽和柳升等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城下的叛军之中,黎利确实摆出了一副和叛军士卒同甘共苦一起淋雨的姿态,可是叛军士卒根本就没有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现在伸手抹去脸上雨水的伸手抹雨水,抓耳挠腮的抓耳挠腮,那模样瞧着就分外好笑。
反观城上的大明军队,尽管朱高炽和朱高瞻等人都在城楼的屋檐下避雨,可是那些站在雨中的士卒却好似脚底生了根一般牢牢站在雨中,任凭雨水打在脸上也没有一个人去拂拭。
正说话间,城下的黎利已经阴沉着脸吩咐攻城了,叛军的先头部队开始深一脚浅一脚的举着云梯进进,跟随在后的象兵也开始缓缓的移动起来。
所谓的象兵,跟杨少峰在后世的那些影视剧中看过的象兵不同,上面只有一个负责指挥大象的象夫,还有一个手拿长矛的长矛兵,连个象轿都没有,也不知道能顶个锤子用。
可是就连这种不能算是象兵的象兵,数量在整个叛军之中也极其稀少,连一千头的数量都达不到,其余的叛军也是以步兵居多,能骑着滇马的骑兵甚至不足一个万人队。
“大概是姓梁的那个勇气女神给了他攻城的勇气?”
柳升放下手中举着的望远镜,笑眯眯的对保定伯梁铭道:“咱们状元公说的那个勇气女神倒是和你保定伯是本家?”
梁铭呸了一声道:“少编排我!现在黎利已经要开始攻城了,安远侯打算怎么办?”
柳升嘴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又笑着道:“还能怎么办?黎利以为咱们的火炮在雨天没办法使用,咱们总不能让他空欢喜一场吧?”
神色一肃,柳升便扭头吩咐道:“传我将令!放过叛军的先头部队,不许对他们进行炮击,等他们到了城下,叛军第二股进攻的部队进入炮击范围之后,再对他们进行炮击!”
梁铭愕然,问道:“象兵呢?如果黎利派象兵冲击城门和城墙……”
柳升摇了摇头,答道:“随便。大象这玩意看着肥头大耳的极为笨重,可是这东西偏又聪明怕死的紧,它们不会拿身子去硬撞城门和城墙的。”
梁铭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那要不要我再带人去冲杀一阵?”
柳升依旧摇头道:“不用,一会儿等炮击开始了,你就老老实实的等着看一场好戏,剩下的什么都不用管。”
说完之后,柳升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不对,一会儿等好戏散场了之后,你还得带人出去收拾烂摊子,大坑得多挖几个。”
梁铭被柳升的说法搞的得些懵:“大坑?多挖几个?”
“嗯。”
柳升点头道:“十万叛军呢不把坑挖大点儿,你怎么埋?不尽早把他们给埋了,尸体很容易就会滋生瘟疫。”
梁铭在心中盘算了半晌之后,忍不住眨着眼睛道:“那我得挖到哪年去?干脆让那些叛军俘虏自己挖,挖完了再捅一刀扔坑里去算了。”
柳升和朱高炽等人都没有理会这个智障——只要有坑能埋人就行了,谁特么还会管你这坑要怎么挖?
杨少峰嘿嘿笑了一声道:“现在咱们不能光想着挖坑埋人,还得借着这次黎利进攻的机会,给其他的叛军们做个娃样子。”
杨少峰的话音一落下,朱瞻基就皱着眉头道:“你又想筑京观?上次在旧港筑的京观还不够恶心人的?”
“怎么就恶心人了?”
杨少峰反问一声,又忍不住撇了撇嘴,说道:“京,谓高丘也;观,阙型也。古人杀贼,战捷陈尸,必筑京观,以为藏尸之地。
上次在旧港的京观才多大?撑死了才万把颗人头,这次黎利带来了十万叛军,就算不能全给宰了,也得宰他个三五万吧?
正所谓封土成丘,京观岳如也,三五万人的京观又岂是那万把人的小土堆能比的?
相信我,弄这么个大型京观出来,交趾的这些野猴就算是想要从贼,他们心里也得好好合计合计,别哪天再把他们自己给作成京观建筑材料。”
朱瞻基同样撇嘴道:“上次的京观就太丑了!”
“上回是老郑指挥人盖的。”
杨少峰直接就把旧港京观太丑的原因推到了郑和的身上:“这次你放心,我遍翻了诸多古籍,还有我那些亲兵也都是盖房子的好手,让他们指挥着施工,这次的京观肯定好看!”
想了想,杨少峰又接着说道:“对了,回头再在京观前面立下石碑,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座京观的来历,也好震慑不臣!”
没等朱瞻基再说什么,柳升就对筑京观的提议来了兴致:“这个好!京观这东西往那里一立,后面再有谁想要作乱,可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朱高炽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道:“回头再说。黎利手下十万叛军呢,更别说这十万叛军之外还有近百万的叛军,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掉的,。
还有,京观好筑,可是一旦筑了京观,交趾布政使司的那些人就该上书弹劾了。”
杨少峰撇嘴道:“王通是个废物,他们也没比王通强到哪儿云!区区一个交趾搞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搞定,还得义父亲自来交趾替他们收尾,咱们不过是筑个京观,他们还能好意思弹劾?
《左传》有云: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鲸鲵而封之,以为大戮,于是乎有京观,以惩淫慝。
京观这玩意本就是上古那些圣明君主讨伐不敬所用,现在义父以大明皇太子的身份代皇爷爷讨伐交趾不臣野人,怎么还筑不得一个京观?
或者说,那些穷酸腐儒认为皇爷爷和义父都不够圣明?如果他们真这样儿认为的话,那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朱高炽咂巴着嘴,满脸的沉思之色:“要不说得多读书呢,这同样儿的一件事儿,在穷酸腐儒那里和在你这里,可就完全是两回事儿了!”
“那必须的。”
杨少峰满脸自得,嘿嘿笑了几声,说道:“那些穷酸腐儒想要驳倒我,首先就得比我更有学问才行。
然而很可惜,我是六首状元,说明我对圣人经义典籍的理解才是最正确的,他们想要拿着圣人的微言大义来驳倒我,只怕还不够格。”
“啪”的一声,朱高炽往杨少峰的头盔上抽了一巴掌,训斥道:“你当我夸你呢?”
杨少峰满脸不服气的犟道:“本来就是!”
朱高炽还想再抽,却听站在杨少峰旁边的柳升忽然开口道:“叛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快到城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