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鹏是开国皇帝,枣祗是他的部下,所以可以不理睬他,能凭自己的威望压制住枣祗。
枣祗一个人再怎么大声疾呼,也没办法在郭鹏手底下讨到好处。
现在郭鹏退位,郭瑾做皇帝,没了强势压制,枣祗的声音逐渐响亮起来。
朝堂上那些在郭鹏统治时不敢冒头的反对者也纷纷冒头,躲在枣祗身后,利用枣祗的政治威望为自己谋取利益。
而在兴元二年,朝堂上能够和枣祗比拼政治资历和地位的人,现在已经不是很多了。
王粲面对枣祗就是一只软脚虾,根本不顶用。
郭瑾授意王粲和枣祗辩论,把枣祗的嚣张气焰压一压,结果枣祗气势汹汹有理有据,引经据典把王粲驳的哑口无言,王粲毫无招架之力。
郭瑾现在对王粲越来越不满,一个不能为他顶着风雨坚持前进的财政大管家简直就不应该存在,更别说这家伙辩论还输了,嘴炮都打不过别人。
郭嘉还是参谋台的人,不干预政务,否则倒是能让郭嘉出手和枣祗对喷。
找来找去,郭瑾也就找到了郭议,郭议当初是和枣祗一起入仕的元从老臣,后面他担心郭议一个人斗不过火力全开的枣祗,就喊上了曹操一起,利用外戚身份压一压枣祗。
两人联手,勉强是压住了枣祗,搅了浑水,但是也就是目前,之后危机影响一旦扩大,这两人也难说能不能压住枣祗。
弄不好郭瑾就要和枣祗正面对抗中门对狙了。
这可不是他作为一个实权皇帝该做的事情。
程昱是最后的武器,不到万不得已,郭瑾不想使用程昱这个大杀器。
郭瑾现在就很希望那帮人能识时务一点,不要真的把他逼急了,逼急了,他就把程昱放出来。
“眼下先观望局势,但是密切注意西北,伯言,你收拾一下立刻去姑臧,子家,你收拾一下,立刻起身去长安,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遵旨!”
陆议和卢毓立刻开始行动。
郭瑾把自己的两个绝对亲信派往凉州和雍州作为他的眼线,又让临淄营在凉州和雍州的组织活跃起来,必要情况下果断启用六百里加急!
他务必要在第一时间拿到最新的一手消息,以便于他做出判断,料敌于先,先枣祗一步掌握关键信息,如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随后,陆议驻扎在武威郡姑臧县城,卢毓驻扎在长安城,随时给郭瑾传递两地的第一手讯息。
三月份的时候,镇西都护府发生的事情被六百里加急送往洛阳让郭瑾知道,四月份的时候,危机蔓延到安南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消息也被六百里加急送往洛阳。
五月份,安南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双双稳住局势走出危机阴影的时候,郭鹏准备出发从安南都护府回到凉州的时候,凉州危机正式爆发。
而在此之前,郭瑾已经得知最新消息,并且果断派人前往支援凉州,把自己给吕虔准备的钱款交给吕虔,让吕虔早做准备。
吕虔很早就按照郭鹏的命令整顿凉州商业。
但是数年间,凉州在毛玠的治理下朝着商业重地的方向大力飞跃,王粲给毛玠站台之后,凉州很快从一个极端向另一个极端飞跃。
飞跃到吕虔手上,因为州刺史职权不够,凉州的经济局势已经隐隐有点失控的样子了。
随着吕虔拿到了中央授权之后全面主持凉州商业整顿,这一失控局势被吕虔逐渐控制住。
吕虔先暂停贷款发放,驳回全部申请,又把已经申请通过但还没来得及发放的款子全部冻结,停止拨付。
接着强硬要求各地郡守、县令按照他颁布的要求,强行关闭诸多朝廷标准之内的商铺,他会带队逐步巡查,任何一个怀有侥幸心理的郡守、县令都会遭到严惩。
凉州刺史还是个跛脚职位,但是吕虔身上挂着【凉州紧急处置使】的中央派遣特别职位,掌握凉州全部行政权力,一展雄风。
地方中央一应官吏全部听从吕虔指挥,如有不遵从者,吕虔可以先罢免,后上报,且可以临时调动凉州各郡县全部警察。
吕虔一跃成为凉州最有权势的人,一旦有人不遵守他的号令,他就直接下令把此人罢官,调派听话的人顶上去接着干。
各地郡守、县令慑于他的权势,不得不按照他的要求,硬着头皮办事。
办事过程之中,凉州官吏遭到民间诸多反抗与对立,郡守、县令慑于地方刑部威慑不敢强制,吕虔得知,直接下令地方刑部全部配合地方政府办事,并且提出先劝诫后强制的做法。
劝诫两次,两次不听从劝告的,直接出动警察强制办理。
吕虔深知凉州经济状况混乱,若不用猛药,凉州经济很有可能被一击击破,直接回到延德五年凉州刚刚安定下来的状态。
十年建设一朝尽丧!
“他们若恨我,想办我,事情结束以后,我听凭调查处置!但是事情没有办完之前,谁敢反对我,我立刻办了他!”
吕虔威严满满的传达了自己的意志。
凉州大小官僚尽皆战栗,全部听从吕虔的统一指挥,吕虔渐渐掌握了凉州经济的主动权。
他清楚这样做容易得罪人,但是不这样做,就要得罪最大的那个人皇帝,所以该怎么抉择,是十分清楚明白的事情。
而就在这个档口,危机在凉州引爆,之前出现在西域三府的一幕幕一点不差的重现在了凉州。
而凉州所拥有的,无非就是郭瑾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笔钱和吕虔的坚定意志。
吕虔很清楚,他已经和凉州绑定,和革新势力绑定,无路可退。
凉州经济若一朝崩溃,他那么多年的资历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丢官去职还是最好的结果。
但若是成功稳定了凉州经济局势,那么他的前面就是中央!
他必然能够进入中央执掌真正的权力,真正施展自己的才华,实现自己的抱负!
他把自己的退路全部断绝,准备背水一战,让这一战的结果决定他是入中央一展抱负还是丢官去职惹人耻笑。
对于凉州的局势,吕虔很早就上表给了郭鹏,郭瑾继位之后吕虔重新写了奏表递给郭瑾。
他认为凉州的人口远多于西域三府,但是论农业环境,除了少部分特殊地区之外,大部分的确都不比西域三府好,能养活的人比较有限,所以发展商业是很好的策略。
但是之前毛玠的策略有些激进,以至于凉州在很短的时间内从坚决不要发展商业的这个极端走向了坚决发展商业这另一个极端。
而毛玠并未多加限制,大小官员为了税收和政绩大力鼓动民间商业发展,配合着丝路打通的春风,凉州商业野蛮生长起来了。
野蛮生长固然数量多,税收多,看起来非常不错,但是隐患也就此埋下。
毛玠没有处理这个问题,他为了让西北新政活下来,一味地扩大规模,扩大税收,以此向朝廷展示西北商业的存在价值。
然后把这个问题留到了现在。
倒也不能完全怪罪毛玠,没有毛玠,西北新政能否推行还是个未知数。
现在问题出现,吕虔被迫正面迎战,整合整个凉州惊慌失措的各方势力,对凉州商业进行大刀阔斧式的全面整顿。
只是时间有限,任务却重,危机引爆的时候,吕虔只来得及完成朝廷的指令,强行关闭了一批规模较小资产较弱无力应对危机的商铺。
留下来的都是经营较为规范、有一定口碑和抗危机实力的商户,吕虔也提前告知这些商户,让他们早做打算,最好要缩小经营范围,不要继续扩张,以免资金链断裂。
不过总有那么些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
五月底,姑臧县城最大的民营旅店悦来邸经营不下去了。
悦来邸宣告破产,留下满地狼藉,无人收拾的破房屋还有尚未建成的正在规划之中的分店,数日之间人去楼空。
紧接着悦来邸的拥有者郭悦来上吊自杀,家人来不及救,只能对着他凉透的尸体痛哭失声。
吕虔得知消息以后派人前往探视,带回来的消息是悦来邸已经彻底破产,之前向官府借用的贷款也无法还清。
官府能做的只有收缴他们的房屋、空荡荡的旅店和家中金银细软。
房屋是卖不掉的,就算变卖也要有人愿意接盘,金银细软倒是能变卖,但数量也是远远不够欠款的。
不止如此,还有更糟糕的。
拖欠的员工酬劳,帮他们搭建房屋的建筑队伍的酬劳,还有一些尚未结清的材料费用也没有了着落。
一大群人傻傻等着郭悦来付钱呢,结果人死了。
人死了也不能一了百了啊,你不付钱,我们就不用吃饭喝水了吗?
一大群和郭悦来有欠款纠纷的人纷纷打上门,堵着门要郭悦来的家人赔钱,不管怎么说都要钱,不要钱就不走人。
没钱?
把他们家人自己给卖了也要凑钱出来把他们该得到的补上!
一群人成群结队涌向郭悦来的宅邸,声势浩大,气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