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正和步骘商议,却是被陈登病情恶化的消息打断了。
袁熙急匆匆赶到陈登府上,来到榻前,握着陈登的手说道“元龙受苦了,怪我没有早把元龙救出来。”
陈登此时奄奄一息,摇头道“是登有负主公所托,主公不追究失责之罪,登已经很是感激了。”
袁熙叹道“元龙这是哪里话,没有你,徐州也不会安定这么多年。”
“你在能力之内做到了最好,我怎么会苛责于你?”
“你安心养病便好。”
陈登摇头道“登心知肚明,撑不了多久了。”
“元化先生给我留下药方时,说药七日一副,不能间断,如今我被囚禁一个多月,怕是不行了。”
袁熙扼腕道“令尊还在幽州为官,我让其回来?”
陈登苦笑道“哪有当父亲给儿子奔丧的道理?”
“登无法赡养阿父,又没能完成主公托负,如今所求,只是早日解脱而已。”
袁熙握着陈登的手,两人沉默对望良久,陈登眼中终是露出了释然之色。
数日之后,程登病逝,袁熙亲自为其发丧,广陵城的人皆来拜祭。
袁熙亲自安葬陈登后,独自登城墙上望远,看向城外滔滔江水,心道天下大潮滔滔,又带走了一个,而下一个,又是谁呢?
他回到城里召集掾属,宣布了没收犯事家族土地,对广陵进行分田,同时让百官上表,就分田一事提出建议。
新任徐州刺史步骘这几天可是忙坏了,他一大早到官邸匆匆处理了本日政务,便赶回宅子里,开始埋头整理桌上的堆得乱七八糟的竹简。
他拿起一卷,略略看过,便放到一边,随即又拿起一卷,这次他看的微微点头,选择留在桌案上。
这都是这些日子以来,徐州官员关于分地的建言,其立场不一,步骘一眼就能从里面看出这些人的心思。
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
但赞成的人有赞成的区别,反对的也有反对的区别。
支持的未必是真心实意,反对的未必是私心。
其中有人大力吹捧分地,对这一举措谄媚吹捧,但步骘打眼一看,就知道此人根本没有认真了解过分地政策,里面说的事情驴唇不对马嘴。
其中也有人极为反对分地,这里面的动机更为复杂,有些人是动了蛋糕,有些人是为了士族抱团,有些人是为了博取刚正不阿,直言不讳的名声,这些各怀心思的人判断很简单,只要看其有没有真正了解过分地政策,就能分辨出来。
只有极少数的人,是站在政策本身提出质疑,而这几人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针对政策必须的一些做法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些切入点,恰恰是分地政策的关键,是步骘至今也没有完全理顺的地方。
他将这些人的表章都收集起来,准备交给袁熙审阅,同时也选取了各派的典型,准备一并交上去。
步骘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他猜测自己之所以被袁熙委以重任,主要是自己运气好。
先前在青州为官时,步骘参与了诸葛亮主持的分地,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同时他根据自己的理解,对分地的细节加以改善,得到了很高的评价。
但他那时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从黄县县令到了徐州后,直接变成了别驾,如今当上了刺史,机遇实在惊人,他心想难道袁熙早就预见到了今日的局面,才提前培养自己吗?
他收回思绪,拿起笔来,根据表章上的众官员意见,进行整理汇总,不知不觉间,时候已经到了正午。
步练师将午饭端了进来,步骘却是忙着书写,只是低头疾书,步练师见状,也不敢出声,只在一边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屋外漏刻发出了声响,步骘才猛然回过神来,说道“什么时候了?”
步练师答道“未时了。”
“糟糕!”步骘醒悟过来,他遇到个难题卡住了,苦苦思索之下忘记了时间,这时他方才想起,袁熙正等着自己。
他连忙匆匆起身,抱起桌上的竹简就往外走,结果竹简太多,还有五六个拿不下,便对步练师道“帮我拿着,跟我来。”
步练师听了,便抱着竹简跟着,她跟在后面,心道叔父这几日忙的饭都来不及吃,跟着晋王做事,貌似根本轻松不下来啊。
两人一路往袁熙住的院子走去,刚刚到了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袁熙和吕玲绮的笑声。
步骘和步练师进去时,却见到了一位身形苗条,打扮极为得体的女子,正一脸无奈地看着捧腹大笑的袁熙和吕玲绮。
袁熙正笑得开心,见步骘来了,笑道“子山倒是来的好,这是我夫人,你的同乡。”
经袁熙介绍,步骘和步练师才知道,眼前这位女子,竟然是徐州士人口中极为有名的糜夫人!
两人赶紧上来拜见,糜家曾经在徐州也是顶级豪强,后来虽然随着其家主糜竺投靠刘备,带走了大批族人离开,但糜家仍然在徐州有不少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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