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听完孙策的话,又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道:“阿兄,阿母”
孙策沉默了。
他抬头望向屋顶,只觉头痛欲裂,眼睛越发模糊,孙策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
他想到了吴夫人的养育之恩,莫名失踪的两年,凶虎信中的种种不合理处,手指不由蜷缩起来,在床榻上的木框上抠出深深的印痕。
孙权见了,以为是孙策病痛发作,惊慌失措想要去喊医士,却见孙策吃力的举起手摇了摇,孙权会意,连忙跪立不动。
孙策吃力地喘息几声,说道:“二弟,记住你自己姓什么。”
孙权连忙应道:“阿兄,弟记住了!”
孙策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个华佗是有些本事的,留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不然干脆杀掉,也不能为其他人所用。”
他说完这些话,仿佛身体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喃喃道:“我本来还以为能再活几十年,完成阿父的愿望。”
“现在担子要落到你身上了。”
孙权应声,拼命在地上叩头。
孙策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让阿母进来吧。”
孙权连忙起身,出门找到吴夫人,吴夫人听了,急忙往孙策屋里赶去。
孙权呆呆的看着吴夫人背影,心道阿兄给自己的这副重担,自己真能挑得起来吗?
处在阿兄这种位置上,亲情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吗?
吴夫人进来时,却发现孙策没有躺在床上,而是滚落在榻下。
他显然是下榻时摔倒了,额角都磕破了,不断渗出血来。
见孙策正勉强支起身子,吴夫人连忙抢上扶住他,悲声道:“策儿,伱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身体?”
孙策挥开吴夫人搀扶的手,在地上拜了三拜,用尽最后的力气道:“阿母,恕孩儿不孝。”
吴夫人一听,更是拉着孙策的手泫然欲泣,孙策感觉身体里面的力气正在急速消逝,他勉强背靠床榻坐在地上,眼睛却是定定看向窗外。
吴夫人随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窗外枝头上,最后一朵腊梅正在苦苦支撑,一支黄鹂正在上面跳来跳去。
孙策感觉眼前的景物越发迷蒙,喃喃张口道:“阿母,我不想死。”
黄鹂鸣叫一声,振翅飞往云端,脚下的那朵腊梅花随着枝条一颤,离开了枝头,飘飘落落,回归泥土。
吴夫人转过头来,顿时泪如雨下。
孙策眼睛微睁,气息全无。
建安三年的春天,孙策的死讯传遍了大江南北,虽然在江东引发了震动,但对于正在乱战不休,自顾不暇的中原诸侯来说,先前已经死了太多有名人物,所以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
但对于在庐江的李术来说,却从中嗅到了一丝极为不妙的味道。
孙策即死,孙氏继承人又是个从未阵打过仗的毛头小子,所以很多士人对江东的未来失去了信心。
他们纷纷寻找更为稳妥的出路,吴郡有人偷偷渡江逃往徐州,而豫章郡士人则是逃往了庐江。
李术对于这些人倒是来者不拒,因为袁熙先前给他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寻找可用的官员掾属,如果能经李术的手推荐上去,那些人做了官,便要承李术一份恩情。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因为这了是成为世家大族的一条极为光明的大道。
所谓大族,不单单是要财力雄厚,人口众多,在当地形成势力,更重要的是,有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只有和天下其他大族,以及朝中大员搭上关系,和其有共同的利益纠葛,同气连生,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才能称的上世家。
所以天下有名的世家,无一不是在家族成员在朝中做过重臣,提拔过士族官员,被其奉为举主,从而形成一个极为紧密的圈子的。
从这点上来看,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和弘农杨氏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而被很多人忽视的,还有曹操所在的曹家。
其中的关键人物,便是曹操祖父曹腾。
曹腾用事省闼三十余年,奉事四帝,更是奉立汉桓帝的关键人物,且多有举荐提拔名士,虽为宦官,但门生故吏遍及天下。
但也正是从桓帝开始,宦官开始把持朝政,宦官士族开始对立,以至于士族有了两次党锢之祸,所以陈琳在替袁绍写檄文时候就痛骂曹腾,说“司空曹操祖父腾,故中常侍,与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人。”
但不得不承认,单以天下门生计,袁氏杨氏加起来也不过曹氏,虽然和宦官勾结在很多士族看来面上难以启齿,但在买官成风的桓灵时期,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宦官专权这种局面,在何进被骗到宫中被杀达到顶峰,然后袁绍矫诏带兵杀入宫中,将数千宦官杀得干干净净。
袁绍做的这件事,是真正改变了天下格局的,自此宦官势力彻底被清除,等到宦官势力再次登上历史舞台的时候,已经是五百多年后的唐朝中叶时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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