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有负阁部信重,一路奔驰但终究还是慢了曹贼一步。”
“末将领兵赶到巴雾河东之时,曹贼的大队已经渡过了巴雾河,末将只来得及截住了曹贼千余的后队,没有能够留下罗汝才。”
陈望面对着杨嗣昌,请罪道。
在巴雾河陈望将兵马交给了曹变蛟暂时统管之后,便领着亲卫骑兵一路快马加鞭,只花了一个时辰多一点的时间便遇到了后续追赶而来的大队步兵。
曹变蛟早在和陈望相遇的时候,便已经是派兵将消息传给了杨嗣昌。
因此对于巴雾河东的情况,杨嗣昌也都知情,陈望赶来请见的消息,杨嗣昌也是事先得知。
杨嗣昌得知了罗汝才的脱逃,因为天色已晚,大军要想渡过巴雾河,还需要一两日的时间搭建浮桥。
所以在行进了些许的时间之后,杨嗣昌便下令全军休整。
就在各军正在筹备扎营事务的时候,陈望跟随着接引的兵马,在临时的行营之中见到了杨嗣昌。
“从竹山到巴雾河有五百余里,陈将军领骑兵一路急行,三日之间奔驰五百余里,已是极速。”
杨嗣昌走到了近前,扶起了躬身行礼的陈望,温言道。
“罗汝才逃窜迅速,出人意表,前番急令也只不过是尝试补救,陈将军何罪之有,请罪之言无须再提。”
陈望顺着杨嗣昌的力道,也支起了身躯。
“陈将军一路奔波多有辛苦,先坐吧。”
杨嗣昌自然是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惩戒陈望。
罗汝才跳出包围网,确实是让杨嗣昌始料未及,之所以让陈望南下也是心存侥幸,哪怕一线的希望都不愿意放弃。
从一开始,杨嗣昌就知道陈望大概率是追不到罗汝才,甚至可能还要慢于他们一些。
陈望现如今领兵先他们一步赶到,甚至还截住了逃亡的罗汝才后队,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哪里还有惩戒一说。
陈望随着杨嗣昌一起坐在了行营之中的坐椅上,相邻而坐。
杨嗣昌双目之中血丝遍布,这几日之间因为罗汝才逃脱的事情只怕是没有得到好好的休息,这些细节都被陈望看在眼中。
杨嗣昌的衣袍也不复昔日在襄阳之时的光鲜亮丽,而是满身的风尘。
他的神色疲惫,靠在椅背之上,满脸的倦容。
长途跋涉不利的战局,都使得杨嗣昌的精神和身体的情况每况愈下。
陈望坐在坐椅之上,只坐了一半的椅子,身躯微向前倾,并没有坐直,微微低着头,等待着杨嗣昌接下来的言语。
虽然对于历史上的杨嗣昌,陈望了解颇深,但是记载很多时候也只能是作为参考,不可完全套用。
通过了这些时日以来的关注,陈望也差不多清楚了一些杨嗣昌的心理。
杨嗣昌性情褊狭,打击政敌异党从来都是不留余力。
加上眼下的时局变化莫测,陈望自然是不想得罪如今掌控着整个南国大局的杨嗣昌。
言多必失,一直以来陈望在杨嗣昌的面前都是谨言慎行。
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坚决的奉命行事,如同之前北上勤王时一样。
只是偶尔提出一些针对时局的方针和计划,但也都是点到为止,将选择权全部都交到了杨嗣昌的手中。
而现在杨嗣昌的态度,也证明了陈望之前所做的努力并没有付诸东流。
“竹山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做的很好。”
杨嗣昌欣慰的看着陈望,感慨道。
祖大弼骄横跋扈,对于进剿毫不上心,不听管束。
左良玉心思深沉,常存保存实力之心,拥兵自重。
曹变蛟虽勇,但是麾下军兵有限,只可以为将,却不能为帅。
其余营将战力孱弱,少有精锐,根本不堪大用。
只有陈望勤于王事、有勇有谋,有大局的观念,也知道进退。
而且最为难得的是确实是忠心耿耿,对于他的命令从来都是坚决的执行。
自南下进剿以来,诸镇进剿乏力,功绩罕见,甚至于多次损兵折将,丢城失地。
唯有陈望连战取胜,一直以来都是稳如泰山。
白土关大破流寇,阵斩小秦王白贵,郧阳北山围杀常国安,郧阳南地迫降王国宁,仅以一镇之力便平定了郧阳的乱局。
念及至此,杨嗣昌心中对于陈望最后的些许芥蒂也就此而消失。
杨嗣昌心中感慨,无声叹息。
若是国朝之中,诸如陈望这样一心为国,才能过人的武臣能够再多一些,这天下局势何至于此……
杨嗣昌心智过人,能够取信于崇祯,一路平步青云,位极人臣自然不是什么庸人。
但是杨嗣昌毕竟也还是人,并非是全知全能的神仙,受着勤王之时的印象的影响,他并没有对于陈望起丝毫的疑心。
陈望低头垂目,目视着脚下的地面,将姿态放的很低,请言道。
“阁部此前有言,郧阳诸贼降而复叛,罪大恶极,不可轻恕。”
“王国宁困守于山岭之间做困兽之斗,若是强攻必然旷日持久,损失颇重,所以末将思虑良久选择了加以劝降,还请阁部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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