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霁桌上摆着瓜果,夏书敏坐在另一侧,娇俏的双胞胎丫鬟站在两人身后,陆蕊与夏永城与他的桌子并列。
陈霁对面,是两排椅子,分坐着拿到这次仙苹会请帖的人。
因为是在红叶山寺庙前举办的缘故,寺庙住持能慧大师也位列其中——这是夏书敏小声告诉他的,她经常在红叶山游玩赏风景。
江湖群雄分坐两侧,目光皆看过来,暗中打量这位年轻俊逸的陆地神仙弟子。
短发让人有些看不懂。
不过仔细再打量,发现这短发还颇配合陈公子的气质。
陈霁看到几个熟人。
陆怀,刘贤,王少当,贾有财,南宫复,夏书敏的师公问仙老人,他的旧友李长浩等。
至于其他嘛,他只听说过名,没见过真人。
他身旁的小淑女与两个丫鬟同样如此,她们只听过这些人在江湖上的名声,没见过真人。
不过,陈霁也不必去认识。
他对众人朗声说道:“各位肯赏脸来参加这次的大会,实乃本人之幸,在此也代师父谢过各位!”
虽然没有明说,但待会参会的人都会送上贺礼,也就是天外玄铁,为陆地神仙老前辈打造仙剑所用。
所以陈霁“代师”谢过他们。
“客气客气,陈公子太客气了!”
贾有财第一个笑容满面的说道。
群雄纷纷点头,直言老神仙以仙法炼仙剑,实乃江湖盛事,他们有幸来观摩已经是老神仙特意照顾他们这些晚辈。
陈霁身旁的小淑女脸蛋憋红,忍笑忍得辛苦:
哪里有什么老前辈,分明是陈仙人!
陈霁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我师父不在此地,而是……”
“断刀无名,求见老神仙!!”
山脚下,响起一声洪亮大喝,一道人影脚踩着满山的红叶树,朝着山顶快速赶来。
来自扶桑的武士,西域的喇嘛,都看到了赵国武林顶尖高手的轻功,与自己的暗暗对比,升起争强好胜之心。
陈霁等来了打断他的话的人。
一个穿着破烂衣裳,胡子邋遢,双眼却神采奕奕的四十余岁男子。
他扛着一个大包袱,随手扔下,满地的兵器叮叮当当的落在石板上。
贾有财一瞧,立刻认出了几把刀剑,都是来自成名多年的宗师,此刻却被这断刀无名给抢了,带来给陆地神仙老前辈作为礼物。
他虽强行参会,却也带上了贺礼。
只不过……
“放肆。”
陆蕊轻喝道:“老前辈弟子举办仙苹会,又有江湖群雄在列,太子陆怀亦在此,断刀无名,你怎敢强闯?还不速速退下!”
陆怀神色微动,他这位姑姑到底还是给了朝廷一个面子。
夏书敏看了看那断刀无名,又看向陈霁。
江湖群雄久经阵仗,并未太过急切出手,等坐主位的人发话再说。
倒是王少当手放剑上,只要陈师兄说一声,他便出剑赶人。
“断刀无名?”
陈霁看了一眼他带上来的玄铁兵器。
“嘿嘿。”
邋里邋遢的断刀无名咧嘴一笑,“某自幼嗜好武技,弃父弃母离家出走,行遍中原武林,学尽一切想学武艺,与人搏斗不惧生死,只求窥得先天之上的境界。
半月前,某在天竺以西听闻中原龙吟,急忙赶回,回到中原后,又听闻老神仙子弟要召开什么大会。
某虽在三日前赶到永康城,奈何这些个王八一个个都躲起来,某得不到请帖,只能强闯,望老神仙勿怪,嘿嘿。”
说完他又咧嘴直笑,双眼紧盯陈霁,毫不在意他人。
在座群雄皆是有头有脸之人,却被他称呼为王八,说不怒那是不可能的。
但这断刀无名孤身一人,想杀他难,被他逃掉又惹得一身麻烦,只能暂时忍下。
“哦。”
陈霁点点头,“你不怕我一剑杀了你?”
“某为求武道,早已忘却生死!”
断刀无名伸脚挑起一把刀,双手持拿,看向陈霁战意冲天,喝道:“今日能一窥老神仙之境界,死而无憾矣!”
陈霁:“……”
伱跟牧小小肯定有很多共同语言。
当初李英情也是如此悍然出手。
对这群无法突破的江湖人来说,能死在更强者之手,而不是衰老后窝囊死去,是一件天大幸事。
“谁借我长剑一用?”
陈霁看向众人。
断刀无名双眼内越发明亮,摆出姿势,调动体内浑厚真气,等待陆地神仙弟子出剑。
或者他主动出击!
“陈公子,请用剑。”
剑神公孙鸣拿起倚在桌旁的无双剑,正欲扔过去,却看到陈霁伸出剑指,朝他手中的无双剑指来。
锵!
无双剑出鞘,发出莹莹剑光,剑意鸣动,小半个红叶山的人都听到了剑鸣声。
他们骇然的看向山巅。
不知山顶发生什么。
只听到一声清脆撞击声,先前施展轻功跃到山顶的断剑无名,就已经倒飞着被打落,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砸在了半山腰上,撞断数棵大树。
山顶的群雄睁大眼睛看得仔细,却也只看到出鞘后的无双剑,化为一道流光,撞到了断刀无名的刀上,将他手中兵器击碎,无双剑又回到了剑身公孙鸣手中剑鞘内。
飞剑出,飞剑回。
坐主位上的陈公子只是指了一指,令许多人头疼的断刀无名就败得干净利落。
“这样的手段……哪里还是人力可以抵挡的?”
陆怀震惊得喃喃自语。
天刀会帮主楚南天失神良久。
上一次只看到千刀万剑在天上飞,这一次近距离看到陆地神仙弟子的招式,才真切意识到先天宗师与开天门后陆地神仙差距。
单单一个弟子陈霁,就远不是先天宗师能抗衡的!
“这一剑……”
问仙老人陷入思索中。
站他身后的李英情,却是以古怪眼神看了一下陈霁。
那天晚上她亲耳听到,开天门的就是这位年轻男子,而非什么老前辈!
“好剑法,好剑法!!哈哈哈!”
半山腰处,断刀无名又爬了起来,丝毫没管身上的伤势,又狂笑着飞奔上山。
别说陈霁惊到,就是满山的江湖人,都被他举动所看傻了眼。
这才是真正的不要命,只求在武道上有所突破!
“公子,这人真难缠。”身后的翠竹嘟囔道,“要不让人将他抬走,想来有人肯替公子出手。”
公子乃仙人,杀了他是脏公子的手。
陈霁指了指四周:“你看这里哪有位置?你硬要留,就只能坐一边地上去。”
浑身血迹的断刀无名朝他抱拳,咧嘴笑道:“多谢陈公子,日后但有吩咐,某百死不辞!这些兵刃就当做是赔礼!”
他虽行事疯癫,却又知礼节,这种人简直无敌。
陈霁又说道:“只有一人可以无请帖参加仙苹会,待会如果还有人前来,你负责将其赶走,或者来人将你尸体扔下山。”
“某省得!”断刀无名坐到了山门一块大石上,身上满是血迹,煞气浓厚,想挑战他就得掂量掂量。
话传开后,许多没有请帖的高手蠢蠢欲动。
陈霁没有再管,开口对在座群雄说道:“我师父已经不在永康城。”
众人倒也没意外。
“而是去了南北极,也就是出现冰山的地方。”
众人有些惊讶,山门前坐着的断剑无名若有所思。
没等他们询问,陈霁又说道:“天门开后,天地惊变,原本是海洋的地方突然多出两座冰层覆盖的大陆,我师父曾远远看了一眼,叹息说仙气流入人间,化为宝物落到南北极,日后少不了一番纷争,不知会有多少人冻死在无边冰山中。”
群雄睁大眼,连断刀无名都听得震撼。
这是陆地神仙眼中的天地?
还未去到南北极,却已经看到那里有无数宝物!
仙气所化的宝物!
“公子……”
夏书敏声如蚊呐,脸蛋羞红。
公子胡言乱语之言,正是她当日所胡言乱语者。
陈霁面不改色,继续瞎扯:“师父已前往那冰天雪地中查探天地惊变的原因,我铸得仙剑后再带剑前往。各位若是有心去南北极寻求宝物,或者追求武道,务必多加小心。”
“陈公子,去往南北极能追求武道?!”
贾有财第一个问道。
他被人称为撒钱宗师,就是知道武道一途已到尽头,没有再多浪费时间。
如今突破有望,怎能不心动?
更何况他还亲眼见到御剑之术。
陈霁喝了一口茶。
突破之法,岂能轻传?
在座江湖群雄领悟到了意思,纷纷给陆地老神仙送上铸剑材料。
一块又一块的玄铁原矿被拿上来,一件又一件兵器以及护具被摆放在地上。
粗略估计,至少有上万斤。
天外玄铁这种矿物,可以说是这个武侠世界万能矿石了,它真的是从天上落下,数量很稀少。
许多年来积存也不多。
陈霁知道只能搜刮一次,下次就没那么容易了,江湖人手中存货也不多,除非去海外找。
“多谢各位相助!”
陈霁朝众人拱了拱手,也不废话,对陆蕊说道:“伯母,把仙果端上来吧。”
陆蕊立刻吩咐下去。
“仙果?!”
群雄惊诧,消息传开,红叶山上下也都轰动起来,纷纷猜测仙果是什么,又有什么作用。
山庄内。
“他有仙果?”
身为天子的陆恒双眼火热,猛地抬头看向山巅。
“是,陛下。”
德公公急切禀告,“根据一些靠得近的探子回报,那陈公子拿到江湖群雄,外加太子陆怀赠送的天外玄铁后,就让郡守夫人去寺庙里拿出准备好的仙果,说,这是他师父用仙气点化一株苹果树所结出来的果子!”
“吃了后能延年益寿?!”
皇上急不可待的追问。
德公公尴尬了下,“陈公子倒没说,只说吃了仙果后,体内有一缕仙气,有什么用,不好说……”
仙气仙气仙气,又是仙气!
包括陆恒在内,无数人心痒难耐。
却也知道,有了一缕仙气肯定还不能突破成为陆地神仙,否则就太简单了。
“至于怎么突破……”
山顶,陈霁看了一眼地上一堆天外玄铁。
怎么说也是拿了这个世界的好处,如果能让众人中出现一位陆地神仙,也算是给这个世界一个回报了。
陈霁自己不是陆地神仙,也不是一步步修炼成仙,他甚至都不懂怎么修炼真气。
所以,他对宗师境突破陆地神仙是没有发言权。
有发言权的,是他身边这位天道之女,言出法随的伴淑小姐!
“我、我?”
被一双双眼睛注视的夏书敏紧张起来。
陈霁笑着鼓励她:“当初师父讲道时你也在场,书敏你还用纸笔写了下来,还因此写出了《赵三恨》一书,可见书敏你对陆地神仙境界比我有过之无不及。”
陈霁现身后,《赵三恨》书作者是谁已经不重要。
江湖群雄一起看向夏书敏,眼神很是激动。
小淑女结结巴巴:“就是,就是闭死关,开天门,引仙气,成就陆地神仙啊……”
天地并无回应。
侍女已经把仙苹果端上来,不过她们手抖,不敢切开,只能由绿竹翠竹这两个吃过仙果的人来做这事。
陈霁好整以暇的喝了一口茶,他越加好奇,在小淑女的胡诌下,这个世界的第一位陆地神仙会以怎么样的方式出现。
也或许永远出现不了,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根本走不通成仙路,开不了天门。
“夏小姐,何为闭死关?又该如何开天门?天门在何处?”
问仙老人声音温和,却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山道处走上来一位带刀武者,来到山门前,先把一小袋子的玄铁扔到寺庙广场上,才对山石上的断刀无名拱手,说道:
“绝刀宋荣,前来挑战!”
声音不大,不敢打扰到山顶众人。
陈霁注意到了,眉毛挑了挑,来争夺山门前坐席居然还给玄铁?
挑战门票?
“别来烦某!”
断刀无名挥掌拍出,很是不耐烦,他正听到关键处。
但众人都看出来了。
绝刀宋荣也正是在讲到关键处才来挑战!
“夏小姐,别去管他们。”
楚南天神情急切,却又不得不做出温和的样子。
这实在与他一帮之主的身份不符。
众人不再理会门前的打斗,再次看过来。
陈霁鼓励的看着她。
“闭死关……”
夏书敏声音不大,还不敢看其他人,半低着头,说道:“在我看来,死关非是寻常意义上的,而是指面临绝境,生死存亡之际。
也指求之不得,困苦不堪,状若疯癫。
又或者是上下求索,学究天人后,面对天地之广阔而发出感叹之时。”
死关,即绝境。
身处绝境,看不到路时,才有资格说闭死关。
而非是单纯的闭关不出。
“开天门呢?”陈霁问她。
夏书敏抬起眼眸,朝他眨了眨眼,似乎奇怪公子怎么问这个,你不是从天门出来吗?
“天地乍现一点灵光,即为天门开时。”
夏书敏声音清脆。
话语落下,红叶山响起龙吟凤鸣。
众人仔细一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
天地缥缈,灵光乍现。
夏书敏看向陈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