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站在原地,看着恩斯特离开的背影,有些不解,恩斯特刚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觉得自己和恩斯特对话的话题好像不在一个平面上?
雨果不由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萨摩拉,“刚才恩斯特最后一句话,是不是和我们之前的话题一点都不相干?”
萨摩拉也是一脸为难的表情,“也不能说没有任何关系,但……的确有点奇怪。”
“是吧!”雨果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或者我理解能力下降了来着,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是吧?”萨摩拉的点头认可让雨果彷佛找到了知音一般,情绪立刻就飞了起来,但很快又陷入了迷惑,“可是,他最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雨果就这样站在原地思考了起来,萨摩拉只觉得有些囧,他拍了拍雨果的肩膀,“呃,我们不回家吗?”
雨果抬头看了看萨摩拉,萨摩拉无语地指着面前的建筑,雨果这才意识到,他们两个人就站在家门口,但他们却没有进入,而是在外面吹冷风。雨果连忙拉了拉自己风衣的领子,迈开了步伐。
两个人来到了二楼,不由看了一眼那和平常一样安静地关闭着的木门,然后就又再次朝楼上走去,回到三楼,萨摩拉打开家门,雨果径直走进去就在沙发坐了下来,显然脑子里还是在想着恩斯特的话语。
萨摩拉站在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雨果,你说,会不会是乌玛?”
“什么?”雨果挑了挑眉,转过头看了萨摩拉一眼。
萨摩拉却是越想觉得越有道理,“我是说乌玛,你看,他说,‘这就是好莱坞,一句话就可以改变许多事情的现实世界,有些人不值得你同情,不要心软了。’这不就是乌玛吗?我今天上午听乔说了,乌玛手上的试镜全部都被取消了,她经纪人都让她最近销声匿迹一段时间。”
是这样的吗?恩斯特是在安慰雨果说,这就是一个残酷的世界,如果不懂得反击,就只有被淘汰的命运,所以千万不要因为善良而丧失了竞争意识。
想到这里,雨果不由就笑了起来,看来恩斯特还是十分关心自己的,去年金球奖事件之后就是如此,恩斯特主动和自己进行了交流;而今天又是如此,担心自己太过善良而饱受良心的煎熬,所以劝慰自己。也许,恩斯特的内心并不像他外表那么严肃,这让雨果想起了他的父亲。
其实雨果看着乌玛离开剧组时的背影,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自己认识的人在好莱坞的系统里就这样被媒体所淹没,虽然说乌玛所做的事情都是属实的,但这依旧是媒体“女巫审判”的一种强大力量,媒体利用自己的舆论优势向公众人物施压,再施压,最终利用舆论进行道德批判,这让雨果觉得有些别扭。
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而已,因为雨果知道,他不是圣人,但也不是恶人,乌玛不需要他的同情,他也不需要当了婊。子还立牌坊。雨果终于学习到了,这就是好莱坞的铁则,同时也是社会的铁则。
女巫审判之所以被谴责,是因为她们所承受的判决都是子虚乌有的,只是权力之下的牺牲品而已。但乌玛却不是“女巫”,她所有的行为都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一切都是她的选择,而雨果所做的,只是有效地利用媒体力量进行了反击而已。
所以,雨果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内疚。对于这一点,雨果很清楚地意识到了。
虽然雨果并没有心软也不需要安慰,但是听到恩斯特这样说,还是让雨果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好莱坞就是一个更加凝练更加冷酷的小社会,在这个圈子里目睹的一切,其实就是整个社会的残酷现实。
在一次又一次的事件之中,雨果逐渐成长了起来,他也意识到,名利场之所以可怕不是因为名利迷花了眼睛,而是因为随时一个不小心就会让自己迷失在这片光晕之中,最终找不到最初的自己。
雨果又再次想起了“华严经”中的那句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对于别人来说,1993年可能是摇滚重新崛起的年份,也可能是世界重新呼唤和平的年份,但对于雨果来说,却是一段寻找初心的旅程。
从年初的金球奖事件开始,到后来两部电影的打磨,随后又经历了荣耀至死的公路旅行,再接着就是和约瑟夫的分歧,到了年末又经历了一**的舆论狂潮,最终以亲眼目睹乌玛的消沉结束。
虽然说,荣耀至死的音乐历程才刚刚开始,他和约瑟夫的合作关系也依旧不知道会走向何方,乌玛也不是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对于雨果来说,这就好像是“千与千寻”里千寻在汤婆婆的油屋里的一段旅程一般。
这座叫做“好莱坞”的油屋正在一点一点剥夺属于雨果的自我,试图让雨果遗忘自己的名字,然后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被名和利束缚住,成为名利的奴隶。而雨果则在不断挣扎不断努力,他渴望着不要迷失了自我,他渴望成功,但却更加渴望坚守自我。
如果问雨果想要成功吗?他当然想,他想要站在大屏幕上肆意地进行表演,他还想要和荣耀至死的队友们一起站在舞台上放声高歌,那种幸福那种喜悦是其他所有时刻都无法取代的。也许平淡生活之中也有点点滴滴的温馨和美好,但这种闪亮瞬间却能够让整个人生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如果问雨果想要格莱美或者奥斯卡吗?他当然想,格莱美的留声机奖杯或者奥斯卡的小金人奖座,不仅仅是一个奖项,更是对一名艺人的创作、才华、工作给予的最高肯定,即使它们身上披着商业的外衣,但也没有人会否认他们的专业和权威。那种荣耀的瞬间,也许就是人生中最为闪光的时刻了。
可是,如果成功的代价是迷失自我,如果成功的代价是失去亲情或者友情,如果成功的代价是丧失原则,那么雨果会犹豫会踌躇会退缩,也许“成功”的世界很美好,但如果那都不是自己的话,也就没有了意义。
他不想要成为恩斯特-莱赫曼那样洗去铅华之后意兴阑珊的模样,他也不想要成为迈克尔-杰克逊那样被污水淹没之后无力抵抗选择妥协的模样,他更不想要成为乌玛-瑟曼那样被名利迷花了眼睛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的模样……他不是其他人,他只是雨果,是陈雨果也是雨果-兰开斯特,仅此而已。
所以,雨果不会同情乌玛,因为没有必要;同样,雨果也不会出席这一届的格莱美,因为这不值得。
虽然格莱美最后还是还了荣耀至死一个公道,将“几近成名”划分在了另类音乐类别;但是在雨果看来,这不是专业上的认可,而是格莱美对商业做出的一个妥协,这对于荣耀至死来说并不是一个值得赞许的认可。
如果说荣耀至死一直以来坚持的自由、突破、创新的摇滚精神得不到相对应的认可,那么他们也就等于不存在了。而第三十六届格莱美,就是这样一个没有给予相对应认可的场合,荣耀至死自然不属于那里,荣耀至死自然不应该出现在那里。
也许未来有一天,比如说明年或者后年,荣耀至死会出现在格莱美的舞台上,但绝对不会是今年。
1993年,对于雨果来说真的是十分特别的一个年份,而且格外重要。难怪别人都说,经历过的每一个坎坷,在未来都会成为前进的动力,种种磨难会将人的个性一点一点雕琢出来。维克多-雨果更是说过,艺术的大道上荆棘丛生,这也是好事,常人望而怯步,只有意志坚强的人例外。一直到现在,雨果才真正品味出这句话的深意来。
不过再仔细品味一下恩斯特的话,雨果却对恩斯特以前的事业有了兴趣,不仅是辉煌的时候,同时还有那些低潮的时刻、起伏的时刻。其实雨果觉得,恩斯特面对记者时到底是什么模样呢?不知道恩斯特年轻时的个性是不是如此暴躁。
“如果真的是说乌玛,我觉得她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她完全就是自找的。”萨摩拉嘟嘟囔囔地说着,他虽然不了解雨果和乌玛以前的事,但就拿“低俗小说”这次的事情来说,他也觉得乌玛完全就是自作自受。
萨摩拉看雨果坐在沙发上一脸出神的模样,就知道雨果根本就已经走神了,他踢了踢沙发一脚,“晚上九点的电台节目,你不打算去洗漱一下,更换衣服,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尼尔他们不是都还没有到嘛。”雨果虽然说这样说的,但还是站了起来,今天晚上荣耀至死有电台宣传节目,因为“几近成名”这张专辑的首张单曲终于正式发行了,所以乐队利用雨果拍摄“低俗小说”的业余时间在洛杉矶附近展开一些简单的宣传。
“我现在去做晚餐,他们估计马上就到了,吃晚饭就可以出发了。”萨摩拉正在说着,但回头时只看到雨果消失在房间的背影,就剩下他一个人在大厅里喃喃自语,萨摩拉不由撇了撇嘴,朝厨房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