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脚到山顶,破荆斩棘上去约莫要一个时辰左右。
这山路原本就不好走,再加上积雪,乱石,就算踩出了路,也很是难行。
从树下过的的时候,一阵风吹过,树枝上落下的雪块嗖地钻进人的衣领内,一直凉到心底。
好在这两日为了上山打猎,这些人将上山的路,踩出几条道路出来。
有着前人踩下的脚印,路相对而言就好走一些也安全一些。
陆飖歌先是自己走,后来侍卫在路边捡了一根树棍给她拄着走,最后是一名年龄略微大的侍卫拉棍子拽着她才上了半山腰。
站在半山腰往远处眺望,可看见山下的小镇,小镇之间如蚂蚁一般的行人。
还有羽林卫扎在小镇外面的帐篷,因为扫了雪,一个一个圆滚滚的帐篷,在雪地里就像一个个小土包。
再往远处看,是更高更远的山,白雪皑皑,远山近树好似都成了一个颜色。
看久了,眼睛都疼。
此刻日头已经高悬,陆飖歌也累得气喘吁吁。
眼看着,离山顶还有好大一截。
这十来年的养尊处优,虽然她还日日记得锻炼,可这走山路,和她在御花园绕圈走路完全不一样。
谁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的,就现在她爬这山,谁能不喘气爬上去,谁就是神仙。
陆飖歌咬牙走了一段,只觉得胸肺处好像要炸裂开一般,喘得她连话都说不好了。
“呼呼……”
“呼呼呼……”
狐白裘脱了,汗湿额头,陆飖歌停了脚呼呼喘气,“我,我不行了,走不动啦。”
陈小虎在前探路,扶着陆飖歌的侍卫见公主走不动了,侍卫半跪在陆飖歌面前道:“公主,还是由小人背您上山吧。”
公主能走到这半山腰,已经很出乎他们意料了。
从这里往山上,山势更陡峭,雪也比下面厚实几分,更不要说雪下面掩埋的乱石。
谁也不敢保证,哪一脚没踩好,就恰好落进了乱石缝中。
陆飖歌艰难地摆摆手,喘息道:“不,不用,我,我歇歇就好。”
不说陆飖歌贵为公主,平日里行走坐卧不好失了皇家的礼仪。现在让个侍卫背着,那是万万不能的。就算她不是公主,她也不好叫人背着她上山。
她累别人就不累?
他们这边一停,前面带路的陈小虎立刻察觉回头:“走不动了吗?”
“嗯,走不动了。”陆飖歌扶着一旁的小树,小脸煞白,呼呼直喘气。
陈小虎暗中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心中只惦记着怎么上山,完全忘记了飖歌只是个弱女子,这山她爬委实有些难了。
“走不动就歇歇,不急”
陈小虎大踏步走下来,就见他气不喘汗不出,很是一副轻松的样子。
“嗯。”
陆飖歌想说回去,可她又不知道陈小虎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能改口道,“我歇会再走吧。”
“那你吃点东西,喝点茶吧。”
陈小虎走过来,拍了拍半跪在陆飖歌面前的侍卫,示意他起身。
“喝茶?”
陆飖歌四下张望,这山上,除了树就是被积雪压在下面的石头,连个缓坡都没有,想寻个可以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这些都难不倒陈小虎。
别说是半山腰,就是给他个悬崖峭壁,他也能找个地方让陆飖歌歇歇脚。
挑了块稍微平整些的地方,毯子在雪地上一铺,对着风的三面围上厚实幔帐,另一边敞开着,留着人进出。
炭火升起,炉子点燃。
等到茶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开始冒泡,一碗热茶,一块合口的点心,似乎能将所有的疲惫去了大半。
茶水一开,陈小虎提壶先给陆飖歌冲泡了一杯茶:“你尝尝这茶,可能你以前在京城都没吃过。”
碧绿的茶叶,在水中慢慢舒展开来,隐约能闻见淡淡的清香。
这茶别说喝,就光看,已经觉得很有一番滋味。
陆飖歌喝了一碗热茶,又用了两块点心,才满足地叹了一声:“这茶不错。”
闻言,陈小虎指了指一旁的茶罐:“这茶是乡下的茶农送上来的,我尝着还不错,就带了些给你尝尝。”
山野的茶,也许没有京城贡奉的精细,可唯独却未必会比那顶级的茶。
有那懂茶的茶农,进深山去采那野茶回来炮制,这样的野茶数量太少宫里是尝不到的。
陆飖歌没去看茶罐里有多少茶,只笑了笑点头谢过。
这一趟山爬下来,送这些茶,也算勉强抵了她的辛苦。
茶喝了,点心也用了。走的急出的那些汗,在这把半山腰一吹风,又觉得有些寒。
陆飖歌起身拿过狐白裘披风披在身上,不解地看向对面好似在拖延时间的陈小虎。
“小虎哥,我歇好了,要不我们现在继续走?”
“不急。”
陈小虎放下茶盅又替自己倒了一盏茶,“等我喝完这杯茶就走。”
说是喝完一杯茶,可这杯茶喝的时间也太久了些。
陆飖歌耐心极好,陈小虎不急她更不急,索性,将一旁的茶叶罐拿在手中细细打量。
山上的风呼呼的吹,也不知道陈小虎这茶怎么喝的这么有滋有味,竟然不想走了。
“小虎哥。”
没等陈小虎放下茶盏,陆飖歌突然开口,“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叫我上山呢。”
陈小虎回的迅速:“叫你上山打猎啊,我不是说了嘛,站在山顶,还能看见山那边的海。你一定没有见过,所以叫你来看看。”
“是吗!”
陆飖歌将茶罐用布包好,又仔细地打了结,才塞进一旁云卷云舒给她备的小包裹里。
其实包裹里就两身衣服两双靴,一个她常用的手炉,还有一叠裁剪好,做帕子用的细布。两个丫鬟许是怕她上山湿了衣服和鞋,才特意备着这些方便她换用的。
陆飖歌塞好茶罐,见陈小虎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由露齿一笑。
“小虎哥,这茶叶是真的好,我很喜欢,也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喝到。”
小虎窘迫地避开目光,干巴巴地回了一句:“能,能吧,这涧弯离京城也不算远。”
是啊!
陆飖歌扭头看向山下的涧弯小镇。
这里,离京城不过还有十几日的路程。
想要喝,等明年再来就是,只是她也不知道明年的自己到底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