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说书人刚到,一拍惊堂木,张口就来。
“天上星多月不明,地上人多心不平。”
“诸位老少明公,莫嫌老儿拙口笨舌。胡言乱语,咬字不真……”
“话说啊,在前朝,有一户人家……”
陆青鸾吃了点心,喝了茶水,兴致勃勃地趴在窗前探头往下看。
屋里,李掌柜也刚进门,正捧着茶水和陆飖歌边说话边喝茶。
“听说三皇子无大碍,就连周贵妃闹了一场也没出多大动静,反而给了沈皇后借口,要陛下允许三皇子出宫建府。皇后娘娘还说,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一进京城就出事,陛下以后龙子龙孙繁多,她可能这辈子只有三皇子这一个儿子,可不想再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么一说,当今陛下就是想拦也不敢拦。沈皇后可是有三个儿子,长子次子自小聪慧且文武双全,长子是护陛下死的,次子又死的不明不白。现在三皇子进京就受了伤,皇后要求出宫给三皇子立府也无可厚非。”
李掌柜细细摩挲着手中的茶盏,语气轻叹,“这周贵妃我以为是个厉害的,没想到啊,还是皇后娘娘棋高一着。好似陛下已经封三皇子为秦王,等过了元宵节秦王就要搬出宫去,自己立府。”
“其实这里面未尝没有周贵妃的功劳。”
陆飖歌端起热茶轻轻吹了吹,又放下,“如果陛下愿意立储,三皇子根本不用出宫。这三皇子出宫立府不等于在告诉众人,陛下更偏爱四皇子,只是四皇子到底年幼……”
后面的话不说明白,大家也知道。
不管是立嫡立长,三皇子都是当之无愧的太子人选。
而四皇子,虽然出生也算不差,可和三皇子比,无一处可比。
陛下迟迟不立储,何尝不是在等四皇子长大。
“不过,陛下迟迟不肯立储,三皇子还是出宫立府的好。”李掌柜微叹了口气,“在后宫虽然有沈皇后护着,可这几年到底是周贵妃一直跟着陛下,就怕周贵妃手伸的太长,三皇子身子一直弱,真要伤了……”
说到这里,楼下惊堂木又是一拍:“敢问众位客官,这平妻所生之子不分嫡庶,难道还不分长幼?”
李掌柜和陆飖歌纷纷侧首,看向楼下热闹的众人。
今日说的故事,是一户农家小子,原本家境一般,娶了秀才家的闺女,很是喜爱。这秀才只得这一独女,家境富足,陪嫁来金银珠宝田庄铺子不少,使得这农家小子陡然富足起来。
如果只是这样,这书,也只是说个热闹,并无吸引人之处。
有钱的农家小子在城里开铺子,运道竟然极好,没几年就成了大地最有钱的富户。又得县令赏识,将其远方表妹许给这小子做平妻。
这表妹原本就生的是花容月貌,深得县令表哥的宠爱。住在知府府几年,跟着知府夫人结识了不少当地的商贾。
有了这房得力的平妻,农家小子更是如虎添翼,生意遍布周围大小城镇。家中更是良田千顷,铺子无数。
原配夫人当年早产生得一子,此子虽聪慧却体弱,自从平妻生了健康的儿子后,长子反而不得亲爹的喜欢。
故事说来说去,不过是这农家小子家中两妻携子为了家产争斗。
这故事,在当下并不为主流,却因为故事新颖,又有糟糠之妻和后娶的平妻争斗,长子与次子相争,再加上农家小子的的生意经,让人不免入了神。
李掌柜停了话语,和陆飖歌侧耳听了半晌,才幽幽地舒了口气。
“你这故事……”
他想说有些不大合适,可想起现在宫中皇后和周贵妃的相争,又觉得极符合当下,也难怪能大火。
“罢了。”李掌柜长叹一声,“昨日,宋家的三公子又来找你,问了你家的地址,说是要送请帖给你。他家初六要开赏梅宴,你可接到请帖?”
“接到了。”
陆飖歌面色如常,“昨日宋云飞亲自送来的。不但请了我,还请了我爹娘还有大姐大姐夫。”
“那你们?”李掌柜知道自己不该说,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我觉得以宋家门第,平日里能照携我们生意一二已经难得,去赴宴,就怕门第不符,去了也是受人冷落,还不如不去。到时候,我备下重礼,你派人送去就行,人还是不要去了。”
陆飖歌目光落在手中的茶盅上,原本冒着腾腾热气暖手暖心的热茶早已经冷却,握在手中,竟然有了刺骨的寒意。
这宋云飞已经及冠,做事说话却还如孩童般稚气。
他送这帖子给陆飖歌已经算是逾越,竟然还请了陆全夫妇和陈平安夫妇。
以陆家和陈家的门第,不过是略有资产,在京中能得侯府公子庇佑已经难得,竟然还要上门赴宴。
就怕是,去了也是进不了门,别说去赏梅吃席。
陆飖歌将冷茶泼掉,吩咐春花重新叫了壶新茶:“到时候我去看看,至于爹娘和大姐大姐夫,他们都是老实人,还是算了。”
等到新茶送进来,李掌柜抬手接过茶壶,恭恭敬敬给陆飖歌倒了一杯新茶:“那,你想好怎么去了吗?”
陆飖歌五指并拢成拳,掌心向下,五个指头同时在桌面上叩叩叩敲击三下:“回头问问锦明兄,他要是去,我就和锦明兄一起。”
唐锦明父亲唐七,和宋云飞父亲还有伯父都是陈权的结义兄弟,他们跟着陈权一起南征北战,最后陈权登基。
唐七被封镇国公,宋家兄弟一门两侯虽然看上去荣宠,和唐家比却差了一截。
以唐宋两家的交情,宋家有宴,唐家是必定要请,也必定要到的。
“那也好。”
李掌柜微微松了口气,“我们到底是商贾之家,如果贸然去,怕是难免要受委屈。跟着唐公子去,就算有人看不起你出生,碍于唐公子的面子,也无人敢怎么样。”
说着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到时候你就跟着唐公子,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到底是侯府,要是遇见不好说话的人,我怕他们为难你。”
陆飖歌知道李掌柜是关心他,忙点头:“嗯,我知道。”
陆全夫妇对她很好,可有些事情,她只能找李掌柜商议。
好在李掌柜待她也如家中子侄,很是用心。
不管李掌柜的好,是因为这几年的感情,还是因为能在她身上得到更大的利益。
这些都不重要。
没有永远的朋友,却有永远的利益。
她和李掌柜,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只能风雨同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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