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对不起,她还能说什么?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感觉做什么都是错的。
“你对不起,对得起的人,你都会顾念到。顾亦行也好,还是乐新,就连姓霍的医生,你也一视同仁,尽你所能去弥补他们。你看着多么正直,善良。
呵,你对我呢?失忆了就肆无忌惮得出现在我的面前,闹一通就离开。恢复记忆了,就来我身边撩拨我,不高兴了就再也不出现。毕竟我们不用生个第三胎去救孩子,我对你就没有半点意义和价值。你离开我这两年到底有什么意思?离开我就是你坐牢的意义?”
乐照一直觉得两年后再见面的陆匪翧如同一块冰,沉寂百年的冰山扎根混沌深海。
他收走所有对她曾有过的感情:占有欲、偏执。
偶尔只有一两句不痛不痒的嘲讽,还是在她撩拨了他之后。
万万没想到他不是没有情绪,而是一直压抑着。
此刻的陆匪翧戾气逼人,那些情绪喷薄而出的时候,如同火山爆发,烧的乐照疼痛入骨。
“我真的忏悔了。”乐照一字一句得回应,声音仿佛是从喉咙深处蹦出来的一样,“我真的忏悔了。”
所以她才会恢复记忆之后不知所措,立刻离开南城飞回国。
她反省,认为自己连和他呼吸着同一个城市的空气都有罪。
“陆匪翧,我以为时间能够抹平有些事情,或者是带走一些情绪。我以为我离开你两年,能让我们的关系缓和下来。当年的秘密被揭开,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我也不知道你要如何处置我或者面对我。”乐照忍不住咬住下唇,“我在监狱里面经常梦见你。”
那些如同噩梦一样的日子终于过去,她说起来也能云淡风轻,哪怕是曾经整夜整夜睡不着。
乐照深深呼吸,“我是藏了私心的。我想或许两年的时间或许一年多,你会冷静下来,你会原谅我,或者愿意给我机会。然而我发现我根本就不能忍受不能见到你。于是我很努力得去表现自己,很努力得去争取减刑,帮助别人。我希望能够早点出来见到你。”
可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她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床上躺了将近七个月。
陆匪翧粗粝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这个久违的动作,在她心头上撕裂了一道口子。
他不知道乐照在监狱的任何消息,如今看她这样轻描淡写的样子,内心那个尘封上锁的地方缓缓弥漫上痛楚,直觉告诉他,乐照隐瞒了一些事情。
意识到自己对乐照的态度稍有松懈,陆匪翧的心又重新冷硬起来。
“你为什么不让人带消息给我?说你想见我?”陆匪翧凛冽掀唇,冰冷的眼神看得乐照浑身发凉,“乐照,你这个女人总是会骗人。你说的话和做的事永远都不对路。”
可是乐照在监狱里面,跟他有关系的人来探监都对陆匪翧只字不提啊。乐照一直以为是陆匪翧下了命令,从今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起她……
她说了八年的谎话,骗他的感情,瞒着他儿子的身份。乐照苦笑着反问,“我怎么有脸再告诉你想见你?”
陆匪翧如果想来,监狱根本就无法阻挡他。况且,乐照拒绝的名单里面从来都没有他。
乐照小心翼翼得抬手,手指触碰上他的面颊,“你确定我说我想见你,你就会来见我吗?”
不用陆匪翧回答,乐照轻轻摇头,眼里的痛楚更加粘稠,“你不会来见我的。两年后你都无法平衡和治愈的怒意和伤痕,更何况是两年前。”
陆匪翧没有否认这一点。
乐照很清楚陆匪翧这两年确实一次都没有去过监狱,甚至是监狱所在的那个片区他都没有去过。这一点在她恢复记忆后和伏城大吵那一架的时候,伏城告诉她的。
所以她也不意外他的沉默。
她和他的性格都有缺陷,都有极端的地方,她能理解他。就因为懂得,所以她才对自己残忍。
“那两年后,你又有脸来撩拨我?”陆匪翧仍旧是恨她,每一个问题都要咄咄逼人。
“因为我爱你。”
有些话她以为没有机会说出口,却在这样略显尖锐的时刻说出来了。
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表白呢?可她也没有办法了,总比没有机会说出口的好。
她用眷恋的目光深深凝视着眼前的表情冷漠的男人,眼泪一颗、一颗,如同断线的珠子溅落在陆匪翧的手背上,“我爱你,陆匪翧。”
因为爱他,所以无法克制自己,即使背负着罪恶感,她也要努力去试一试。如果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结果是什么样子?
乐照缓缓闭上眼,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他的沉默,让她难堪。所以这是……飞蛾扑火一样的结局吗?
“所以我现在明白了,无法弥补的伤害是没有资格求得原谅的。而我能做的,大概就是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是吗?”陆匪翧在她的耳边冷笑,“你好像问都没有问过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就自作主张做了决定。”
乐照听到他冰冷的声音玩味,下意识得张开了眼眸,“你想我怎么做?你觉得我怎么做才能够弥补你?”
只要他说,她一定会乖乖照做弥补他。
“感情债,当然要用感情来还。”
陆匪翧原本掌着乐照脸蛋的手改为挑起她的下巴,强势的姿态居高临下得审视,“乖乖呆在我身边。”
“直到我腻了你。”
乐照像是被人定格一样,瞳孔瞬间放大到最大。
“怎么?不愿意?你也可以说不。”陆匪翧眼神变冷,退回到驾驶座上,“我给你机会,我不勉强。你可以选你自己赎罪的方式,你也可以选我提的方式。”
“你慢慢想。”陆匪翧骨节分明的手落回到方向盘,“等到这次拍摄结束之前,你都可以给我答案。”
乐照没说话,一直盯着陆匪翧的侧颜,保持着刚才被他逼问的姿势。
那道视线的重量陆匪翧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