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声音细弱,无力,却透着一股愤怒。
钟擎的手机啪一声掉到地上,震惊到无以复加。
原本一直昏迷着的人,为什么会,悄无声息得睁开了眼睛,此刻充满不善的眸子,将他苍白瘦削的脸颊映照得有了别样的生气。
“你……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因为太过震惊,钟擎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的,没有逻辑。
“你瞎了?”
许一箫冷冷道,毫不留情地吐槽。
他生得五官精致,只是因为躺了这么久,瘦得厉害,添了几分弱气,可是那双眼,一盯着你的时候,没人敢觉得这个人好欺负。
要不是因为身体还很虚弱,可能许一箫就会伸手过去,在钟擎的脑袋上,敲个洞,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水。
“我要赶紧告诉笙笙。”
钟擎激动起来,终于有好消息了,许一笙肯定会特别高兴。
今天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吧。
“站住。”
许一箫沙哑但气场十足的声音命令道,“你给我滚过来,我暂时还不想让人知道我醒过来。”
又双叒让他保密?
背太多的秘密,并不会有种上帝掌控一切的爽感好吗?
钟擎站在床尾,不像刚才,就坐在他的床边打电话。
许一箫冷笑:“你是心虚吗?”
钟擎:“……”
看许一箫这样子,似乎不是突然醒来的。
“连笙笙都不能知道你醒过来的事情?”
“我会亲自告诉她。”
也就是说,不用麻烦钟擎。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兄妹之间,哪儿需要第三个人插手?
许一箫想坐起来,钟擎只好将床摇高。
不过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你需要做康复,现在也不过才醒过来,还是不要操之过急。”
许一箫瞪他:“我要是操之过急,我现在就会把你打得半身不遂。”
钟擎不吭声了。
“怎么哑巴了?一向不是很能说吗?不是把我妹妹都哄到手了吗?
钟擎,你居然敢对不起我妹妹,你居然还让她嫁给了对她不好的男人。你的喜欢就那么不值钱,我还真是没有看走眼。”
许一箫说得太多,太急,咳嗽起来,整个人也有些出气不匀。
钟擎迅速抬起眼,在碰到许一箫那能吃人的目光之后,迅速弹开。
肩膀都跟着低了下去。
许一箫真的气不打一处来,最后都化成一声冷笑:
“我早看出来你对笙笙有想法,我以为你还算个男人,结果呢,出点事情,你就扛不住。难怪笙笙跟别人结婚了。”
许一箫在病床上昏迷的那些日子,并不是全无感觉。
起初意识都是混沌的,后来渐渐有了具体的轮廓,能够感知到周遭的变化。
再到后来,他能够集中精力听到许一笙说话。
直到刚才,听到钟擎打电话,许一箫终于冲破无形的桎梏。
钟擎一句话也不辩解,静静地垂着眼眸,脸上流露出愧色。
这个不还嘴的态度,倒是让许一箫稍稍气顺。
毕竟是从小认识,许一箫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知道钟擎的本性。
缓了一会,许一箫闭了闭眼,沙哑着声音问:“我问你,现在亚当斯家族是什么情况?”
钟擎不是很想说,这个人刚醒,说两句话都喘,何必这么累?
“箫哥,你还是好好休息先。那些事情,你还是留给其他人去操心吧。”
钟擎没有说出陆匪翧的名字,说实话,虽然对手很强大,但钟擎没有怀疑过陆匪翧。
“我出事,许家出事,搞不好就跟亚当斯家族有关系。我妹妹搭进去了不说,我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你说这事,我该不该操心?”
许一箫要报仇。
他出事之前,正在跟亚当斯家族竞争M城某块地区的开发权,正在招标,那个地区拿到手,许家会成为亚当斯家族强有力的对手。
许一箫知道许一笙跟乐照关系好,但没有想到乐照会是禾丽的女儿。
他昏迷的时候,许一笙可没少在他耳朵边倾诉。
他从前忙碌,对这个妹妹管教比较多,关心不足。许一笙才会喜欢黏着话多的钟擎。
钟擎虽然毛病太多,在感情生活上也有些随性,但辩证来看,他身上其实有很多优点,会耐心哄着许一笙,好脾气得陪着。
这一次,许一箫学会了聆听,虽然是被迫的,但从许一笙那里得到了意外的信息。
尤其是许一笙把自己对不起乐照的事情说了出来。
许一箫简直咬牙切齿:“禾丽派人逼着笙笙趁着我昏迷的时候,去伤害自己的朋友,我恰好又在因为竞标案的事情,跟亚当斯家族起了利益冲突。呵。”
钟擎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因为许一箫出事很突然,许家的公司又内乱,在那个时候,维稳就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谁也没去想,这个意外的背后,根本就是一盘早就布好的棋局。
每个人都沦为了棋子。
“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消息。”许一箫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
钟擎点头。
……
原本平稳行驶的汽车,忽然停下。
许一笙的身体因为惯性往前方甩去,多亏身上绑着的安全带,将她拉回去。
前排的司机立刻道歉:“对不起,小姐,是有个人突然间冲出来。那个人,简直是找死。”
许一笙知道司机是个稳重的人,原谅了这一次。
“我下去看看。”
司机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因为趴在车头的人,还不肯走。
将近一米九的老徐,像一座铁塔。
直接将冒失的女人拎起来。
“车上有行车记录仪。想钱想疯了?”
“许一笙!许小姐!”
宋曲叫起来,“求求你帮帮我!”
车门车窗紧闭,无人应答。
但宋曲知道,许一笙肯定听到了。
许一笙那么在意乐照,还没有放弃寻找乐照,宋曲才会找到她这里来,希望能够寻到一条生路。
“滚!”
司机把她扔一边,拍拍手,像是扔掉一个晦气的垃圾那样,转身上车。
宋曲一直在后面追。
她其实也没有抱着希望,只是不甘心罢了。
车子忽然停下。
宋曲眼睛亮了亮。
“我是被人逼得,是有人故意要败坏乐照的名声。”宋曲一上车,便亟不可待得解释。
“你觉得我会信?”
许一笙冷笑,文件摊开在膝头,一旁放着爱马仕铂金包。
气场逼人。